学习兰学
原名村田良庵,亦名永敏、藏六等,1865年即42岁时,改称大村益次郎。1824年4月9日生于日本周防国(山口县)吉敕郡铸钱司村字大村的一个医师家庭。他家祖辈行医,其父村田孝益也是本村享有盛名的医生,并通晓兰学。大村益次郎受家庭影响,在青少年时期,便开始学习医学和荷兰语。
学习医学
由于他非常热爱医学,于1842年刚刚19岁时,就辞别家乡,到荷医梅田幽斋在防府宫市开办的梅田塾学习医学。次年,为了吸取中国的医学知识,他还到日本儒学家广濑淡窗开办的咸宜园,学习汉文。1846年,大村益次郎为进一步深造,转赴大阪,就学于绪方洪庵塾。他勤奋好学,刻苦钻研,受到老师重视,1848年被提升为塾长。
1850年,大村益次郎尊父命回到家乡继承父业,开始了村医生涯。次年,与同村姑娘琴子结婚。他在家乡三年左右期间,对兵法书兴趣很浓,翻译了大量的荷兰陆海军兵法书,从而掌握了一些近代兵法知识,这为他日后建立近代日本军制创造了有利的条件。
正当大村益次郎在家乡一边行医,一边认真研究外国近代兵制兵法的时候,欧美资本主义国家,进一步加紧了对日本的压迫,不仅使日本民族面临危机,日本封建制度也处于危机之中。幕府为了维护其封建统治,曾下令各藩购买、制造先进的舰船枪炮,改革落后的兵制兵法,加强日本海防力量。但对于长期实行“锁国”的日本来说,要改革军事,不知从何下手,要防备,不知怎样防备,于是各藩积极四处寻求人才。在这种情况下,大村益次郎于1853年,由绪方洪庵推荐,接受了宇和岛藩主伊达宗城的招聘。伊达宗城是比较开明的藩主,知道获得海外新知识的重要性,并热衷于军事改革。大村益次郎受聘后,主要任务是翻译兵书,教授西方兵法和指导设计建造炮台,制造战船等。此时,他虽还算不上是西洋军事专家,但其优秀的军事才能却越来越为人重视。
学习军事
大村益次郎在宇和岛藩任职七年左右的时间,曾奉藩命于1854年和1855年两次去长崎,较系统地向荷兰人学习了军事知识和武器技术,还察看了幕府开办的海军教育机关——海军传习所,学到不少有关海军的知识。 1865年,大村益次郎随宇和岛藩主去江户值勤时,在江户开办了私塾“鸠居堂”,教授荷兰语和兵学,医学等。从学者常数十人,培养了不少人才。次年,在幕府开办的“讲武所”任职,讲解军事课和从事翻译兵书的工作。此后,他为广泛吸收外国的先进军事知识,还向美国传教士黑本学习了英语。
长州改革
1860年,在军事知识上渐享盛名的大村益次郎,被长州藩聘请供职。但是,长州藩认为他出身卑微,曾不予重用,起初只是让他翻译兵书和讲些军事课。在此期间,善于改革、追求实效的大村益次郎,在藩立洋式军校“博习堂”任教时,做了一系列教育改革。例如:为了能在短期内使学生准确无误地多吸收一些外国军事知识,他断然改变学校以前直接使用外文教科书的做法,代之而用的是他亲自译成本国语言的教科书。在教学中,他还经常把外国军事和本国军事相比较,注重学以致用。1865年初,力主倒幕攘夷的高杉晋作在马关举兵,用武力夺取了藩政权。从此,大村益次郎才得以重用,并被任命为军制总管,其军事才能,才有机会得以发挥。
改革军制
大村益次郎被起用以后,立即着手改革军制。例如:在改革藩军方面,他坚决地废除了藩兵制的“八组制度”,解散以八家最高家族为统帅的八组部队,并把包括藩主在内的大家族的家兵,也从其主人手中抽调出来,将他们编成为上下关系明确,利于指挥战斗的新军队。这对统一藩军,使其编制趋向近代化有着重要意义。另外,为了加强部队的战斗力,他还积极进行了军事武器装备方面的改革,把落后的火绳枪等旧式武器卖掉,从国外购进大量的来复枪和带刺刀的步枪等新式武器,用以装备部队等等。从而提高了长州军的战斗力,使其在日后反击幕府军的“讨伐”战斗中,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1866年,大村益次郎被任命为相当于藩陆海军大臣兼参谋长职务的三兵教授、军政用挂和海军御用挂职务。此后,他实际上以长州藩军事顾问官的身份,对长州藩军的军制、军备等各个方面,都进行了进一步的整顿改建工作。在军制方面,他致力于统一军政军令,使长州藩军从上至下实现全藩“一体”化。在军备方面,积极整顿奇兵队、诸队和家臣团队等队伍,并在掌握枪炮等军事武器方面加强训练工作。
指挥战斗
1866年7月18日,在抗击幕府第二次征伐长州藩的战争中,大村益次郎亲自制定作战计划,并亲临战场指挥战斗。他在制定作战方案时,深知调查研究和知己知彼的重要性。为了了解地形和敌情,在制定作战方案之前,他经常化装成普通人进行军事侦察。他帮助高杉晋作等率兵打败了幕府军,从而表现出了杰出的军事指挥才能。
讨幕战争
1868年1月3日,明治新政权成立,但是幕府手中仍握有相当实力,不甘心于失败,决定以武力进行反夺权。1868年,幕府军兵分两路,分别向新政府的所在地京都进军。经过鸟羽伏见之战的激烈战斗,幕府军大败。不久,幕府将军德川庆喜在江户向新政府军投降,但盘踞在江户上野的彰义队,仍旧顽抗。彰义队是一支凶顽剽悍的部队,从编制到武器装备都较先进,号称两千余人,并有坚固的防备设施。他们以上野为据点,经常向新政府军挑衅。而当地的新政府军官们则以在装备方面敌良我劣,在战斗力方面敌强我弱为借口,不加干涉,纵容彰义队更加猖狂,成为新政府军的一大威胁。同年6月13日,大村益次郎奉命从京都来到江户,着手攻打彰义队。此时,他已担任军防事务局判事。
大村益次郎到江户后,便开始了解敌情,研究战术,制定攻打上野的作战方案。由于敌军防守坚固,武器精良,为避免重大伤亡,不宜集中兵力从正面攻打。为了分散敌人的火力,他分兵三路,第一路攻打敌军正面,第二路攻打敌军背面,第三路攻打敌军侧面,使敌人首尾不能相顾,腰部受击,互不能援。7月4日上午8点左右,战斗首先从正面的黑门口打响,政府军发动猛烈进攻,双方枪炮互射,弹如雨下,战斗十分激烈。其进程正如大村益次郎预料的那样,到了傍晚,彰义队终因三面受攻,死伤惨重,坚守不住,弃城败遁,政府军取得最后胜利。这次胜利不仅击溃了彰义队和沉重地打击了该地区的反政府势力,维护了江户地区的治安秩序,而且提高了新政府军的威信和地位,有利于向北部进军,消灭奥羽地区的幕府残余势力,使新政权更加稳固。
军制之父
当新政府军队平定内乱之后,大村益次郎便专心从事创建日本近代军制工作。他在战斗中不仅认识到封建军制的脆弱性和近代军制的优越性,而且还认为兵乃“治国之要器”,当务之急,应是实现“兵权归一”,否则兵权分散,政府势将陷入危险境地。按照他的设想,政府应立即改编各藩藩兵,并从东征军及各藩藩兵中选出精壮之兵力,按照近代军制要求,统一编成不分藩籍的中央政府军队。这是一个很好的改革方案,不仅能大大削弱各藩的兵力,减轻他们对政府的压力,还可改变“朝廷兵权,有名无实”的危险局面,使政府真正拥有供自己指挥调动的军队,用以保卫自己。另外,对日本军制发展来说,更具有重要意义。这可使日本废除封建军制而走上近代军制的道路。可惜的是大村益次郎的建议因政府财政困难,支付不起军费开支而未被采纳。
任兵部大辅
1869年8月15日,政府实行官制改革,原来的军务官改为兵部省,大村益次郎由军务官副知事转任为兵部大辅(副部长),在军界占据重要位置。大村益次郎任兵部大辅后,更加积极致力于创建日本近代军制工作。此时,他提出了著名的“兵部省前景规划”方案,就如何创建日本近代军制,从而实现日本军队的近代化等各个方面,都提出了具体的设想。例如,在军制建设方面,主张日本应尽快结束军制紊乱的局面,以全国军队实现统一军制为最终目标,即实现军制近代化。他从博采众长,主张日本陆军可先采用当时比较先进的法国军制。为了培养大批具有近代军事科学技术的军事人才,以适应日本军队近代化需要,他还建议学习西方,广兴军事学校。此外,就如何扩大兵部省机构,扩建兵工厂等方面也提出了改革方案。大村益次郎的建议几乎全部被采纳。同年,在京都河东建立了法国式的操练传习所。接着在东京筑地和大阪,分别建立了海军操练所(后来改为海军兵学校)和兵部省兵学寮。为建设日本近代化军队培养了众多人才。为了改革武器装备,提高部队的战斗力,在大阪建立了兵工厂,在宇治建立了火药制造厂等军火工厂。大村益次郎的不断努力,为日本创建近代化军制,实现军队近代化作出了重要贡献。他以“不朽业绩”,被后人誉为日本“军制之父”。
被刺而死
大村益次郎是日本近代军制的创始人。他虽未出过国,但通过书籍,通晓近代军制。他坚决主张废除各种封建军制,取消封建武士在军事上享有的种种特权,实行近代征兵制等,为日本实现近代军制和建设近代化军队打下了基础。特别是他的征兵论,取消武士在军事上享有的种种特权,实行近代征兵制,建立一支包括一般平民的国民军。这就强烈了对明治政府欧化政策怀着不安的武士。他们把被剥夺特权的怨恨集中在大村益次郎一人身上,一部分士族过激派计划暗杀他。
明治二年(1869)7月下旬,大村为视察京阪地方的军事设施,离开东京。为防备士族过激派突然袭击,他不走东海道,绕道木曾路,这样总算平安抵达京都。在京都。他住在木屋叮二条下的长州藩备用住宅。连日来视察京都、大胶的军事设施,忙个不停。但大村没有麻痹大意,放松警惕。即使如此,他还不能逃避土族过激派的凶刀。
9月4日傍晚,大村在宿舍二楼的一间房子里,与洋学教授安达幸之助、大队司令静间彦太郎围着汤豆腐锅喝酒。
晚上6点左右,楼下有人来造访,大村的男仆山田善次部下楼接待。原来有两名自称是长州藩士的武士要求见大村。竞没有想到他们是士族过激派打发来行刺大村的刺客。
他们跟着男仆上楼,冷不防在背后对男仆砍了一大刀,当场倒在血泊中死了。紧接着刺客的大刀又向大村砍去,立即前额划破,右腿受了重伤,伤处长四寸,深一寸五分,倒在后面的隔扇(木格上用纸糊的拉门)下。
与此同时,行灯(方形纸罩座灯)熄灭了,室内一片漆黑。同座的安达幸之助一边喊有歹徒,一边跳下鸭川的河滩。刺客把安达误认为大村益次郎,急忙追上去。安达拼命逃跑,不料前面有一名刺客埋伏在那里。结果安达在前后夹攻下被杀死。刺客确信安达是大村,以为大功告成,扬长而去。
九死一生的大村摸黑逃人楼下的浴室,躲在装满水的澡桶里,等待救援。
后来大村请附近的医生新宫原民治疗,因伤势很重,转入大阪铃木町的医院。由大吸府医院聘请的兰医(西医)鲍德温和旧师绪方洪庵的次子惟准治疗。与大村有交情的菲利普·弗朗兹·冯·西博尔德(德国医学家)的女儿楠木稻也从关东赶来,替大村医治创伤。
然而治疗并不令人满意,两个月以后的11月5日死亡。享年46岁。据说当初鲍德温诊断需要立即进行切腿手术,但按内部规定,高级官吏的手术必须救许(天皇批准),因而耽误了时间。
他的理想为山县有朋等所继承。戊辰战争时,西乡隆盛未能攻克的上野彰义队一天之内就被大村消灭,可能为此原因,至今流传这样的逸事:上野的西乡铜像和靖国神社的大村铜像遥相对望,恰成一条直线。
遗体由其夫人琴子迎回故乡埋葬,墓在山口市铸钱司村田中山。因动手术而切下来的右腿,根据大村的遗言葬在大阪龙海禅寺里的绪方洪庵的墓旁,现在还被叫做“足坟”。
任兵部大辅塑铜像
明治二十一年(1888),嗣子宽人因先父之功授与子爵,大村本人迫赠从三位、从二位。明治二十六年(1893),在靖国神社境内建立了大村益次郎的铜像。这是日本最早的纪念像。著有《兵家须知战斗术》、《舶工须知》、《兵陵战》、《筑城典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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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败彰义队
庆应四年,鸟羽伏见一仗,幕军被萨长联军打败,前任将军德川庆喜逃回江户。京都、大阪一气归入《新政府》的管辖下了。 益次郎再次奔往京都,新政府让他去当“军防事务局判事加势(帮办)”,这个官职和他创下的功勋相比实在不想当。 军防事务局的头头脑脑都是贵族,表面上“印把子”抓在这些人手里,实权却在益次郎手里。
有些萨摩藩士背后指指点点:“那就是在打败幕府的火吹达磨啊?”这也难怪大村在长州征伐以前是个无名小卒,长州征伐以后“平地一声雷”成了“天下第一军师”。 这位“天下第一军师”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穿洋式服装,照样穿筒袖的羽织、黑呢裙裤,头戴深编笠。这倒不是他特立独行,以村田的“合理主义”来说,这幅打扮
“舒服”最合适不过了。 当时各个藩都派了“御亲兵”来京都,村田将他们收容在原来新选组的营地——伏见奉行所。而且再三强调“绝对不许穿和服。”
这些藩兵都是闲散惯了的,有人命令他们穿筒裤、军服,确实有些勉勉强强。 这年四月六日,刚履行过“元服”仪式的少年天皇,在大阪城内马场举行阅兵式。其实这是对残留在江户的德川幕府、诸蕃的变相示威。参加这次阅兵的还有萨摩、长州、艺州、筑前、肥前等藩的部队。
益次郎还是那幅打扮,指挥部队。官军里除了益次郎以外,没人能够策划洋式阅兵。 不过益次郎还是出了点洋相。排列整齐的诸藩兵卒,正要迎接天皇上观礼台。“御亲兵挂”的公卿万里小路道房,指着益次郎的鼻子责问:“汝!天子驾临,礼数岂可费!立拜?岂有此理!” 这个“棒槌”不知道举枪敬礼这个西洋规矩。他认为这是“大不敬”。
益次郎拿着荷兰、英国的军事书籍,再三强调这是西洋军队最高的礼节。可又来了两个“棒槌”帮腔。万里小路的朋友四条隆哥、鹫尾隆聚异口同声说:“是啊!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益次郎被弄得哭笑不得。据在一旁的船越卫说,火吹达磨短短一生中,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他只见过这一次。 这帮人还要争论,只见锦旗飘扬,法螺声响。十七岁的天子全副戎装,走上了观礼台。 台下的部队只好把长枪放在地上,跪在地上向天皇致敬。 益次郎心想:“这种敬礼,看上去和投降一样。”
这次阅兵前后,官军从各个方向进军日本东部。四月十一日,江户城开门请降。 这期间大半的作战计划都是由大村制定的。 官军虽说占领了江户城,可还是四面受敌。江户有彰义队、大鸟圭介率领的残兵败将、槺疚溲锏暮>P抡汀捌锴脚伞薄掠鹬罘湟惨芽剂四Σ粒笫莱莆拔斐秸秸币丫仍诿冀蘖恕这片烂摊子里最麻烦的就是彰义队,他们携两千之众蟠踞在江户,他们和官军的情势可以说是一触即发。
江户城内总督府总参谋长西乡吉之助的方针是:“(对彰义队表现)最大限度的宽容。” 这是他和胜海舟、山冈铁舟谈判和平交接江户城的条件之一,为了不负当初双方的“君子协定”。所以现在他对彰义队的暴行是“睁一眼、闭一眼。”他下令官军对彰义队任何挑衅,一律不还击。 彰义队却不领情,两军之间的磨擦行动也逐渐升级了。 谷中三崎町、动坂、驹込千駄木町各有萨摩藩士三人被杀,三桥、筑前藩士一人被杀,因州藩的弹药输送队的辎重也被强夺。
这时,益次郎的居停在西本愿寺附近的法衣屋。长州藩和西本愿寺关系十分密切,益次郎是西本愿寺介绍过来的房客。房东丹波除了这些对益次郎一无所知。 一开始丹波认为这是个乡下暴发户,到京都来收古董了。可是仔细一看大村还带着刀,一付桀骜不驯的态度更让别人不知道益次郎的本来面目。 益次郎整天早出晚归,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 他雇了个女佣小琴照顾他生活,两人之间多少有些交谈。
益次郎有次问起女佣的名字。 “我叫小琴。” 益次郎看着小琴又说:“叫小琴的女人,京都有多少个啊?”这个问题让人实在无法回答。 小琴说:“不知道。” “如果知道和自己同名的人,那是件很开心的事。我这辈子一共认识两个叫琴的女人。” “另外一个是谁?” “我的妻子。”益次郎冷冰冰的回答。此后就再也不交谈了。 过了几天,他又吩咐小琴:“你到河原町书店买些江户的地图,各种样式的都要。”说着交给小琴一大笔钱。 小琴捧着地图回来,大村就将地图摊在自己的房间里,用铅笔圈圈点点。小琴好奇地问:“您要到江户旅游吗” 益次郎好像没听见一样,过了老半天才回答:“是的。” 闰四月初,益次郎收拾地图,从海路进京。新政府任命他去做军务官判事,而不是参谋。发给他命令上写着“江户在勤”,看上去这只是职务调动,而不是战备行动。
益次郎刚到任,就和西乡请求将全体参谋集合起来。这位后来被称为官军的军事制度创始人,当时的参谋们只认为他是个从京都来的闲官,爱理不理的。 益次郎的行动也“忘之不似人君”,会议期间一言不发,会议结束也没提什么意见。
散会以后,益次郎挥手招过什器(器物)管理员在江户城里到处闲逛,最后来到位于西之丸的仓库,他让管理员开门下锁,兴致勃勃地鉴赏起了里面的古董。 益次郎闲暇时就爱倒腾古董。据船越卫回忆:维新运动成功后,寂寞时候就去淘古董。不过这个超级计划主义者有个怪癖,再好的东西,价格超过一两以上的不买。他只卖一两之内的古董。他对自己的“一定之规”有这样的解释:“人总要找点娱乐,我的娱乐就是不超过一两的古董,超过一两,绝对不买。” 对这个喜欢“秦砖汉瓦”的人来说,西之丸的仓库实在是个宝山,德川家几世的珍宝都存于此地。
益次郎看得津津有味,突然蹿近来一个人,大喊:“你干什么!?”这人是萨摩部队的参谋海江田武次。海江田以为益次郎是来趁火打劫。 益次郎瞥了海江田一眼,过后就再也不搭理他了。这种态度让海江田恨得咬牙切齿,直到晚年撰写自传《实历史传》时,还不忘记叫人写上一笔:“我很偶然的在江户城目击了如下一幕,一间摆满了书画珍品、金银珠玉的密室,满目狼藉。这时密室里只有一个人。”
其实看古董是益次郎剿灭彰义队的第一步计划——筹措军费。诸藩的联军现在的囊中羞涩,他想用德川家收藏的一部分美术品,抵押给横滨的外国人,充作军费。 时任横滨裁判所的判事(法官)寺岛宗则(伯爵)的自传记载如下: “时大村益次郎踞江户城,墓士屯集上野山内,思攻叛逆。旬日,遣使邀余会。席间,大村云:欲攻然金不足,望招之横滨外人,周旋钱饷。” 没等大村向外国人“周旋钱箱”,“天上掉下馅饼来”,大村再也不需要卖古董了。 肥前佐贺藩士,京都新政府的外国事务局的判事大隗八太郎(重信,侯爵),押送着二十五万两从海路东下来到了东京。
新政府倾其所有,不是为了支援大村的讨伐作战,而是为了购买军舰,幕府曾向美国订购了一艘铁甲舰,现在船开到了东京,新政府想买下这艘船。 美国大使不肯卖,他需要对日本的内战保持一种中立的态度。
益次郎得知这个消息,就和萨摩藩办交涉,决定用这笔钱剿灭彰义队。 萨摩的参谋海江田不同意立即讨伐。“官军的兵力太少了,战端一开,如果危及到总督府怎么办?” 益次郎沉默了。 海江田又说:“就算这仗能打胜,江户也逃不过这场兵火浩劫。” 益次郎还是不说话,顺手拿过地图摊了开来。 这个男人知道自己口才不好,他一开口就算说安慰的话,别人也会认为他在“恶语伤人”。
益次郎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自己的门人寺岛秋介,让他代述。 寺岛的口才很好。他朗朗说到:“包围敌人,以神田川为界,从这开始到这作为战斗区域。当然最好将敌人逼进上野的山区中,将战场移到上野,战斗时就不会给市民造成损失了。” 海江田用力敲桌子,“就这么点兵力想包围敌人,你他妈做梦去吧?” 益次郎开口了:“我说行。你不懂打仗。” “嗯!”海江田被激怒了,站起来气势汹汹的朝益次郎冲去,“不懂打仗”这对这个萨摩藩的参谋来说,没有更厉害的侮辱了。
大村没有一点歉意地表示,他只是科学的表现了他对海江田的看法。他对这类“失言”毫不在意,可是海江田就没这么大度了。这次冲突可以说直接缩短了大村的寿命。大村被暗杀后,有人说背后的黑手,就是当时的弹正大忠(司法部部长)海江田。到今天大家都认为这种说法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步。 “不懂什么意思!”海江田还是不依不饶。 益次郎毫无表情地说:“我从出娘胎以来,从来没有说过不负责任的话。我们手头的兵力这次足够了。” 海江田还想说什么,西乡用手止住了他。 “我看这么办好了。既然大村先生这么有把握,而且肯担责任,我看就把指挥权交给大村先生好了。”
益次郎早在会议前就找西乡谈过,希望自己来指挥战斗。西乡没有更多干涉大村的智慧。西乡的想法:“他这么有自信,应该有几分胜算吧?再说让长州方面的人多竖些战功,将来对加强萨长联合有益处。” 就这样,西乡把指挥权交给了大村。 《条公年谱》记载: 官军欲讨彰义队,召诸藩队长议。参谋林玩十郎曰:“欲镇关东,需兵二万。” 军防局判事大村益次郎至,曰:“今得府兵三千,足矣。” 条公(大监察使三条实美)纳其言,左十郎参谋职。自此益次郎专修战备,大总督府作战方略皆出其手。 官军行事有些抖抖索索的,但也是情有可原的。看彰义队的编制就知道这帮人不是乌和之众。他们最小的战斗单位是组(小队),组里有正副组长,各负其责。两个组为一队,设一队长。彰义队一共十八支队伍,设一头取(总指挥)。 彰义队还有多支“兄弟部队”,如游击队、步兵队、炮兵队、纯忠队、卧龙队、旭队、万字队、神木队、高胜队、松石队、浩气队、水心队等等。他们对外号称有三千之众。
萨摩方面的参谋强烈要求“夜袭”,从古至今、由东到西,少数部队和敌人进行阵地战,都是夜间进攻。 总督府在江户城西之丸召开了作战会议,刚开始夜袭论占了上风,西乡一直闷声不响,认为夜袭论可行。 益次郎不反对也不肯定,萨摩的将佐显得很不快。 有人问:“您有什么想法?”益次郎还是保持沉默。他知道他一开口,满嘴的真理非但不能服人,反而会造成不必要的摩擦。 对方还是不依不饶。终于益次郎开口了。我们是王师,应该白天堂堂正正进攻。“这是第一条。” 还有,如果组织夜袭,敌人为了取得照明,肯定要在江户各处点火,那江户就保不住了。 大村简短的发言就这么结束了。 大村的门人都说老师“本来那张脸就够呛了,不说话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种表情在萨摩人看来只有愚弄。
西乡对益次郎到底有些了解,知道议论持续下去,他就快控制不住局面了。宣布散会,回到卧室里,等益次郎来打“小报告”。 西乡是个成熟的政治家,他逐渐对这个异相的长州人开始理解了。大村的不善和人交流,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但他拥有的超凡军事天才,能够让当前的对峙形势为之一变。 萨长联盟缺少军事家,老天爷为了照顾他们才特意降下了这个人才。
果然如西乡所预料一般,益次郎抱着一大堆地图、文件,拿着黑板到了西乡的卧室。西乡对他益次郎可以说点头哈腰,有时还开两句玩笑。当然益次郎一如既往不苟言笑,只是在地图上比划着。 益次郎的意思是:和参谋们讨论是谈不出结果的,现在只要西乡点头就可以了。我把作战计划告诉你,你看了再说。
西乡一边看作战计划,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峻了。 益次郎把萨摩藩的部队摆在黑门口,这是参谋们预想的激战地带。协同萨摩藩作战的部队有肥后、因州两个藩。长州藩的部队却被放在敌人的后方,肥前、筑侯、大村、佐土原藩的部队配合他们。 从富山藩的藩邸发起进攻的有肥后、筑后。 从水户藩邸发起进攻的有备前、佐土原、尾州磅礴藩。 其他剩下的部队或是预备队,或是阻击部队。挑选的方式是根据各个藩的士气、装备来分的。从一桥御门到水道桥为阿波藩、水道桥到水户藩邸为尾州藩、圣堂附近为新发田藩、森川驿站为备前藩、大川桥——纪州藩、千住大桥——因州藩、川口——大久保与市藩、沼田——肥后藩、下总古河——肥前藩、武州忍——艺州藩、武州川越——筑前藩。 益次郎打个比喻给西乡听:黑门口就是城门,自然彰义队的重火器都配备在这里。 益次郎叙述完作战计划,又沉默了。 西乡也是闷声不响。《防长回天史》里用古文的形式纪录了下面发生的事: 大村益次郎示之攻击部署,西乡、熟视之,曰:“尊意至萨兵于鏖兵之地呼?”大村执扇,磨之良久,仰天无言。久之乃曰:“然。”西乡不复言。
益次郎的考虑是这样的:黑门口战斗胜败决定了讨伐成功与否,萨摩藩部队比长州藩的部队强,装备也好。所以把萨摩藩的部队部署在那里。益次郎如果将这个意图清楚地告诉西乡,西乡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不过益次郎把玩着扇子,良久才明知故问了一句:“怎么样?” 后来海江田了解到这个战斗部署,感到义愤填膺。带着几个人要去刺杀大村,西乡好说歹说才把事态给平息了。自此萨摩人对益次郎的憎恶更深了。 市面上官军要进攻彰义队的消息渐渐传开了。
彰义队的部队如同大村预想一般,从江户各地朝上野集中过来。不过只有一块地方的彰义队没有转移。 下谷广小路在上野大道旁边,道路两旁密集布民房,彰义队在这垒起了榻榻米做的街垒。天黑时,火枪队在这里布防,天亮,部队再退回上野山中。 益次郎掌握了这个规律,对“派部队剿灭之”的提议,不宵一顾。 这时已近黄梅天了。 明治元年五月十五日拂晓。大总督府的下令,诸藩的部队向——大下马(今天二重桥附近)集结。 前天夜里,下了场小雨,地面异常泥泞。 当诸藩的队长到齐后,益次郎和侍者提着灯笼走来了。 他还是那幅千年不变的老打扮。 在一片灯笼里益次郎说话了:“开始攻击(上野彰义队)。” 大村将自己手绘的进攻部署图,发给各个队长。等交待好了掏出怀表看看,等了十分钟。低声说:“出发。” 诸藩的队长在忐忑不安中、无精打采地走了。 蒙蒙小雨中这声小小的出发命令彻底改变了历史进程。此时的大村既没有豪言壮语,亦没有出人意表的行动。下达完命令,大村就回西之丸的司令部去了。对他来说战役之前他做了稠密的计算,下达命令只是个手续问题。 他的这种做法和化学家,不,他就是个化学家。他研究了方程式、准备了药剂、器材,实际操作就交给了学生们去处理了。 益次郎靠在总督府的柱子上,摇着菜盆般大小的脑袋,等着听“试验结果”。
天光渐亮。 各部队按照既定部署在雨中行进。 彰义队还是懵懵懂懂,照着老习惯,从广小路的街垒里撤了出来,朝上野山中退去。官军没费什么力气,就占领了广小路。 不过多少还是有些龃龉。 进攻本乡的长州藩的部队,第一大队四中队(队长有地品之允)装备了新从横滨买来的后装枪,益次郎对这支部队寄予了厚望。因为这支部队是“临阵磨刀”,队长以下根本没有人掌握后装枪的操作方法。等到进攻时,大家都慌了神。 筹办购买后装枪的人是参谋长州藩士木犁精一郎。有地命令他和几个人,到本乡的加贺藩邸指挥部,“学好了再回来。”部队行进就此停下来,等人。 这造成了一部分部队行进混乱。 萨摩藩的部队按照大村的部署,主力摆在了汤岛。黑门口战斗开始后,足轻队和游击队各出半队人进攻。不过彰义队方面火力猛烈,战况一进一推。 虽然有些小插曲,“试验”基本顺利。 益次郎等待战报同时,已经着手印刷《江城日志》——这张战地新闻了。 自从他到任以来,每天要印发这份新闻一千份。因为是手工印刷,为了赶上进度,他特意从城里雇了八个刻板师,加班加点。大村不喜欢自吹自擂,印刷这份新闻只是为了更好地贯彻战斗意图。
大村手撰了一篇“彰义队、一日讨灭”为题的标题文章,他的计算眼前的战斗一天就能解决,他坚信自己的计算。所以在战斗还没有结束前,已经将载有他写的文章的新闻,印刷完成。只等战斗结束,将新闻散发给全军、全城。 雨越下越大。 上野周边的战斗区域,河沟水池泛滥如海,道路变得异常泥泞,士兵的行进异常困难,战斗进入了拉锯状态 。 彰义队的抵抗要比想象中更顽强。刚开始他们和官军在三桥攻防,抵挡不住后退到了黑门口。不过官军的成果也仅此而已,几个小时内,他们没有前进一步。
彰义队装备了七门四磅山炮,这是以前幕府的法式炮兵丢弃下来的。两门放置在黑门口、山王台两门、其他三门摆在山背后,这些火力让官军吃够了苦头。 这时,官军的炮兵阵地终于开火了,分布在本乡台的加贺、富山藩邸的大炮射出炮弹,越过不忍池朝上野山飞去。 有两门大炮是肥前藩,大战之前从英国买来的阿姆斯特朗炮。 这种炮的炮弹不是圆头弹,而是尖头弹。尖头弹的破坏力、杀伤力是世界第一。当时地球上除了英国以外,装备、使用的只有肥前锅岛藩。 英国的陆海军部,最初对这门炮的安全性表示怀疑,没有将其制式化。萨英战争时,英国部队只是小规模的使用了一下,效果异常显著。不过关于制式化到底没有纳入议程。萨英战争时舰队旗舰的炮长R.E.托勒西给本国的报告里写:“现在我们使用的各式炮弹中,这种炮弹具有最大的破坏力。对于触发信官榴弹的效果,任何赞美的话都是无过之、犹不足。”
在进攻上野的前天晚上,益次郎特意把肥前藩掌管两门炮的炮长唤来,说:“这炮是官军的长城,一定不能落入敌军的手里。” 因为尖头弹的数量很少,如果在开战初期乱打一通,让彰义队知道了官军的“杀手锏”,那可不是耍的。大村再三向炮长强调没有命令不得开炮。战斗进行到午后,大村才下令两门炮朝激战地开火。
榴弹炮划过天际的声音,异常刺耳,江户西之丸的司令部也听到了。 靠在柱子上的益次郎一下子睁开眼,掏出怀表看了看。把表揣了回去,又继续闭目养神。 司令部汇集上来的战报,还是没有进展,时间也一分一秒的流失着。 长州藩部队的正、副参谋长咬起了耳朵:“照这样下去,看来夜里也要。。。。。” “火吹达磨在搞什么呀?” 人们渐渐闹了起来,萨摩方面的人也加入了这个行列,纠集了一帮人冲到了总督府的司令部,找益次郎讲理。益次郎正好不在。一打听,原来益次郎爬到富士箭楼上去了,这帮人又赶了过去。 益次郎还是靠在柱子上。 “我们要请教先生,战前先生不赞成夜袭,战斗一定要在白天解决。照现在的战况来看傍晚之前,连敌人的外围也拿不下来啊!看来夜战是不可避免了,可我们什么也没准备,怎么办” 作为代表寺岛秋介提出了问题。 “。。。。。。”
益次郎好像在考虑什么,对众人的提问没有任何反应。许久他才发觉周围聚了一大帮人,他直起身、掏出表来看了看。 “时间已到,问题解决了。” 他那幅肯定的语气如同收拾战斗的是怀表的时针一般。 话音刚落地,人们从箭楼的窗口望去上野方面,先是黑烟冒起,后来便是火光冲天。 益次郎回头看看周围的人,说:“问题解决了。”说完用手掌抹抹头上的汗,又开口了,语调如同老师评价学生做实验一般:“那把火是贼兵放的,他们把上野的山林点着了是为了堵追兵。他们人已经不在那里了。那把火是信号。” 没多久,胜利的报告就传来了。 益次郎下命令,让人把江城日志在市面上大撒特撒。他还把参谋附属役盐谷良翰拉上,“出去兜兜。” 益次郎戴着斗笠,很不自然地坐在马上,后面除了参谋盐谷良翰,大屋斧次郎,只有两个长州藩士。
他们来到上野广小路时,只见松坂屋前到处散乱着官军当作掩体用的榻榻米,酒桶,吃剩的饭团。三枚桥仲町街口有官军五、六具尸体,黑门口附近又看见了彰义队员的七具尸体。一行人马来到清水堂前,钟楼的灰烬还在冒烟。 当太阳落下山时,他们已经在回城的路上了。 “这火到底没烧起来。”大村喃喃地说到。他只是想看看试验结果。 路上逃难的市民,排成一条长龙。他们谁没注意到这个戴斗笠,套着黑昵制服的人,是策划上野攻击方案的军师。即使注意到,谁也不会相信。
被刺身死
参见百度贴吧《司马辽太郎》中多谋善断的人的相同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