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熙宗
金熙宗 - 封号
天德二年(1150年)二月庚戌,被海陵王降为东昏王,葬于皇后裴满氏墓中。贞元三年(1155年),改葬于大房山蓼香甸诸王墓群。海陵王死后,金世宗于大定元年(1161年)十一月恢复完颜亶帝号,追谥武灵皇帝,庙号闵宗,墓称思陵。大定十九年(1179年)四月,升祔于太庙,增谥弘基缵武庄靖孝成皇帝。大定二十七年(1187年)二月,改庙号熙宗。大定二十八年(1188年),以思陵狭小,改葬于峨眉谷,仍号思陵。
金熙宗 - 概述
金熙宗即位后,进行政治改革:采用汉官制;废除伪齐国;统一法制;创造“女真小字”。熙宗晚年,宫廷矛盾激化,贵族大臣相互残杀,无力控制朝政,心情恶劣,酗酒杀人,群臣震恐。1150年1月15日被完颜亮(海陵王)杀死,时年32岁。
中国金朝皇帝。女真族。女真名合剌,汉名完颜亶。阿骨打嫡长子完颜宗峻之长子。天会十年(1132),在完颜宗傒、完颜宗翰、完颜宗辅、完颜希尹等诸宗亲勋贵的支持下,受任为谙版勃极烈,确定为皇位继承人。十三年,金太宗死,即帝位。
金熙宗即位前曾受学于汉人文士韩昉,能用汉文赋诗作词,喜雅歌儒服。即位以后,尤勤于汉文典籍的学习。他即位后,金朝对女真旧制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废除勃极烈制度,改行辽、宋的汉官制度,设三师(太师、太傅、太保)、三省(尚书、中书、门下)。天眷元年(1138),正式颁行官制及换官格(即将原女真、辽和宋的官职,依照新制统一换授),并确定封国制度,规定百官的仪制与服色,号为天眷新制,同时任命卢彦伦营建宫室。当年还正式颁布女真小字,较女真大字笔画简省,皇统五年(1145)正式行用。金废完颜宗翰支持的刘豫齐国傀儡政权,设行台尚书省于汴京(今河南开封)。天眷元年,完颜宗磐、完颜宗隽、完颜昌等把持朝政,力主对宋和议,割让河南、陕西之地,诱使宋对金称臣。天眷二年,完颜宗弼掌握金朝军政大权,于天眷三年率重兵攻宋。金军被宋将刘錡、岳飞等战败,仍于宋军班师后,夺取河南之地。皇统元年十一月,宋、金达成和议,南宋向金纳币称臣,双方划定以淮水为界。宋金南北对峙的局面基本形成。
为了加强对中原地区的统治,熙宗在废刘豫齐国之后,置屯田军,将契丹、女真人自东北徙入中原地区,与汉人杂处。按户授予官田,使业耕种,春秋量给衣物、马匹,以资接济;若遇出军,始发给钱米。皇统五年,又颁行皇统新律,共千余条,大抵皆依仿大宋,其间亦有创立者。所有这些措施,对于加速金朝的封建化和接受汉文化方面都起了积极的推动作用。
从完颜宗傒、完颜宗弼等辅弼大臣死后,皇后裴满氏干预朝政。皇统二年十二月,皇太子完颜济安死,由于裴满氏的牵制,皇嗣始终无法确立。金熙宗酗酒,乘醉杀人,其弟完颜元、完颜查剌、裴满氏及妃嫔多人都遭杀戮,群臣震恐。九年十二月,太祖孙、完颜宗傒子完颜亮、驸马唐括辩等合谋将熙宗刺死。
金熙宗 - 家庭介绍
悼平皇后裴满氏
太子完颜济安
胙王完颜元之妃撒卯
贤妃
魏王完颜道济
德妃乌古论氏
妃夹谷氏
妃张氏
妃裴满氏
金熙宗 - 巩固皇权
金熙宗执政初,女真宗室大贵族派系纷争十分激烈。都元帅完颜宗翰专权华北,有独霸一方的倾向。金熙宗即位时,就注意加以调整,以相位易兵柄。改任宗翰为太保、领三省事,位于太师宗磐、太傅宗幹之下,罢免其都元帅之职,以解除兵权。
宗翰的一派如完颜希尹、高庆裔、萧庆等人皆任宰执,不再用于外。天会十五年,因贪赃罪尚书左丞高庆裔被诛,宗翰愤闷而死,希尹也被罢相。受宗翰支持的刘豫伪齐政权被废,改封刘豫为蜀王,徙于临潢府(今内蒙古赤峰林东镇)。另设行台尚书省于汴京(今河南开封)。天眷元年(1138)九月,改燕京京)枢密院为行台尚书省。不久二行台合一。
当时,太师领三省事完颜宗磐、尚书左丞相(不久升任领三省事)完颜宗隽,左副元帅完颜昌结党,把持朝政,专横跋扈,力主与宋和议,让出河南、陕西之地,以使宋朝称臣。金熙宗不得已从之。为制约宗磐一派的势力,天眷二年,完颜希尹复相。
金熙宗依靠太傅领三省事完颜宗幹,尚书左丞相完颜希尹,都元帅完颜宗弼,先后诛杀宗磐、宗隽、完颜昌等人。天眷三年,命都元帅完颜宗弼率重兵夺取河南、陕西之地。又因宗弼之请杀完颜希尹和尚书右丞萧庆,至此女真贵族间的派系争斗才基本结束。
金熙宗 - 金宋和战
天会十五年(1137年)11月熙宗下诏废除刘豫伪齐政权,金宋议和。
天眷二年(1139年)正月,金、宋议和成立,南宋代替伪齐政权成为金的属国,对金称臣,金朝归还河南、陕西。但是主战派很快占了上风。天眷三年(1140年)五月,熙宗诏令兀术收复河南、陕西等地。
皇统元年(1141年),宗弼再次带兵南侵,被岳飞、韩世忠等撃退,再次和议。
金熙宗 - 金朝汉化
熙宗废除了太祖、太宗传下来的勃极烈制度。熙宗养父太祖庶长子完颜宗干祟尚汉化,在开国之初太宗任命宗干辅助朝政制定各种制度,为女真汉化打下基础。熙宗自幼接受汉族式教育,加上养父的影响,登基后开始了汉制改革、重用汉人。太祖四子完颜宗弼(又名金兀术)是推动汉制的重臣,熙宗授以军政大权。天会十四年(1136年),宗磐、宗干和宗翰三人共同总管政府机构,“并领三省事”。金朝官制此时基本汉化,建立了以尚书省为中心的三省制,以三师(太师、太傅、太保)以及三公(太尉、司徒、司空)领三省事。
勃极烈制度废除前,女真的传统一般是同代相传,比如景祖乌古乃将权力传给世祖劾里钵,然后是劾里钵的四弟肃宗颇剌淑和五弟穆宗盈歌(长子劾者和三子劾孙因为柔善而被景祖跳过),这一轮过后才是最有势力家族的下一代,世祖劾里钵之子康宗乌雅束、太祖阿骨打、太宗吴乞买和辽王斜也。斜也一死,太宗把皇储谙班勃极烈的位置空闲了两年,在大家的催促下才选了一个太祖阿骨打家族的嫡长孙作皇储。
等到熙宗继位,汉化的结果就是废除了谙班勃极烈这种旧的皇储制度,皇帝立自己的儿子作太子。这引起了本来能在太宗朝成为太子的太宗长子完颜宗磐的不满。熙宗因此对太宗子孙比较忍让。但后来宗磐还是发动了叛乱,但被平息。
以后,宗翰、宗干、宗弼等太祖太宗朝的老功臣相继秉政,熙宗临朝一般不说话。所以是压抑多年。等到皇统八年(1148年)十月,宗弼去世,熙宗才有机会亲政。但悼平皇后裴满氏又很泼辣,干预政事,无所忌惮。加上熙宗的两个儿子,太子济安、魏王道济相继在皇统三、四年去世,帝位失嗣。熙宗开始嗜酒如命,不理朝政,滥杀无辜。
金熙宗 - 经济措施
为提高女真民族文化水平,金熙宗改进女真字,造“女真小字”,笔画较为简省。天眷元年正月,正式颁行,与完颜希尹所创女真大字并用。九月,诏百官诰命,女真、契丹、汉人各用本字,渤海同汉人。此外,金熙宗对各族文化兼容并蓄,尤其重视儒学,以儒家思想作为治国指导思想。这使金朝加速向封建化政权发展。为复苏北方社会经济,金熙宗在天眷三年(1140)下诏罢东北汉人、渤海人猛安谋克制度和汉、渤海官员的猛安谋克世袭职,完全恢复州县村社制度,同时收回汉族与渤海族官员手中兵权。同时,也采取一些经济措施。先后“以禁苑隙地分给百姓”;“罢来流(水)、混同(江)护逻地,以予民耕牧”;以京西鹿囿赐农民等。中原久经战乱,经济凋敝,若遇灾年为奴者,比比皆是。因此,皇统四年(1144)又下诏,官给绢赎为良,放还其乡。数派廉访使至诸路,询访民间,考查府州官员以下劝课农桑、平理狱讼、治理地方状况。这些措施,使北方残破的社会经济开始复苏。
金太宗末年,曾迁部分女真人散居汉地,以加强统治。金熙宗废刘豫伪齐后,在皇统元年,淮水以北大片土地割让金朝后,又将大批的猛安谋克南徙,实行屯田,女真、契丹与奚人徙居中原,与汉族百姓杂处,计其户口,给以官田,使自播种以充口粮。其受田办法有二:一为受牛头地,“每耒牛三头为一具,限民口二十五,受田四顷四亩有奇”。实行于女真人较集中的聚居地,比屋连村,处汉人州县之间,猛安谋克官府亦在其中。二为计口授地,每口授田三十至五十亩不等,春秋量给衣马,若遇出军,始给其钱米。
具有军事屯田的特征。前者为猛安谋克传统的奴隶制经营方式,后者则是由奴隶制大家庭聚种向封建的个体经营的过渡形态。凡屯田之所,自燕山之南,淮、陇之北,皆有之,多至6万人。中原地区也形成汉人州、县、村社,与女真(包括契丹、奚等北方民族)猛安(比防御州)、谋克(比县)、村寨并行的双重行政统辖体系。自此有金一代未尝改变,成为金朝政治制度的一大特色。这也为女真族接受汉文化,进而完成自身封建化提供了极好的客观条件。
金熙宗 - 军事政策
皇统元年(宋绍兴十一年,1141),领三省事完颜宗幹病卒,熙宗任完颜宗弼为尚书左丞相兼侍中、都元帅、领行台尚书省(时领三省事空缺),集朝廷与地方军政大权于一身,把握朝政。秋,宗弼率大军渡淮伐宋,以兵逼迫宋朝划淮水为界。十一月,金、宋达成和议,史称“绍兴和议”。所议内容包括:
(1)宋向金称臣,“世世子孙,谨守臣节”,金册宋康王赵构为皇帝。
(2)划定疆界,东以淮河中流为界,西以大散关(今陕西宝鸡西南)为界,以南属宋,以北属金。宋割唐(今河南唐河)、邓(今河南邓州)二州及商(今陕西商州)、秦(今甘肃天水)二州之大半予金。
(3)宋每年向金纳贡银、绢各25万两、匹,自宋绍兴十二年开始,每年春季搬送至泗州交纳。
天眷元年,完颜宗磐、完颜宗隽、完颜昌等把持朝政,力主对宋和议,割让河南、陕西之地,诱使宋对金称臣。天眷二年,完颜宗弼掌握金朝军政大权,于天眷三年率重兵攻宋。金军被宋将刘錡、岳飞等战败,仍于宋军班师后,夺取河南之地。皇统元年十一月,宋、金达成和议,南宋向金纳币称臣,双方划定以淮水为界。宋金南北对峙的局面基本形成。绍兴和议确定了宋金之间政治上的不平等关系,形成了南北对峙的局面,此后二十多年双方未发生大的战争。
金熙宗 - 晚年暴政
金熙宗初即位时,尚有意革新。完颜宗幹与完颜宗弼相继秉政,用汉人宰执韩企先、韩昉等人议礼仪、班爵禄、制新律,成一代之典。金朝封建制度多于此时建树。既而又弭战事、划疆界,与宋南北对峙。然而,好景不长。金熙宗在后期却怠于朝政,不思进取。皇统六年(1146)韩企先卒,皇统八年(1148)宗弼卒,皇后裴满氏(悼平后)乘机干政,无所忌惮。朝官往往因依附悼平后而不断升迁,如完颜亮(海陵王)官至领三省事、兼都元帅。熙宗受皇后掣制,加之自皇统二年太子济安夭折后,数年继嗣不立,而郁郁寡欢,常纵酒发怒。有人入谏,他借故狂饮。有一次因酒醉竟下令处死户部尚书宗礼。对左右大臣、侍从,也随意打骂,乃至手刃杀人。皇统九年十、十一、十二月之间,先后杀死亲王、大臣、嫔妃十数人,甚至皇后裴满氏亦不能幸免。如此暴残,百官震恐,人人危惧。
完颜亮虽然得宠于皇后,但金熙宗对其极为不满。因翰林学士张钧起草的诏书中用词不当,熙宗迁怒于完颜亮。皇统九年(1149)四月贬其为领行台尚书省事。不久又追回,任为平章政事。完颜亮返回京师后,与被熙宗杖打过的右丞相完颜秉德、尚书左丞唐括辩、大理卿乌带共密谋,欲废熙宗。十二月初九日夜,他们三人联络寝殿小底大兴国、近侍护卫十人长仆散忽土,在寝殿把熙宗刺死。熙宗在位十一年,遇害时年31岁。
金熙宗死,完颜亮自立继位。金熙宗被降封为东昏王,葬于皇后裴满氏墓中。贞元三年(1155),改葬于大房山蓼香甸,女真亲王墓地。金世宗大定初,追谥武灵皇帝,庙号闵宗,陵曰思陵,立庙祭之。大定十九年,升祔太庙,增谥弘基纉武庄靖孝成皇帝。大定二十七年,改庙号熙宗。大定二十八年,迁葬于峨眉谷,仍号思陵。
金熙宗 - 相关内容
金熙宗在位末期,“屡杀宗室”,“屡杀大臣”,“迭兴大狱”, 皇统九年仅一个月之内,就“杀皇后裴满氏”、“德妃乌古论氏及夹古氏、张氏”与妃裴满氏等一后四妃, 显得异常残酷。可是就在三年前的皇统六年,熙宗曾“如春水。帝从禽,导骑误入大泽中,帝马陷,因步出,亦不罪导者”,却表现出完全不同的品格。由此来看,金熙宗晚年嗜杀不能简单地归结为“虐政”,当是出现了心理变态,《金史》卷132《逆臣传》称“熙宗晚年喜怒不常”,也是心理变态的反映。对于造成金熙宗心理变态的原因,《金史》也有分析,如卷63《熙宗悼平皇后传》:“济安薨后,数年继嗣不立,后颇掣制熙宗。熙宗内不能平,因无聊,纵酒酗怒,手刃杀人”;卷132《秉德传》:“悼后干政,而继嗣未立,帝无聊不平”。认为造成熙宗心理变态的原因是长期的心理压抑是对的,但是把心理压抑的原因仅仅归结为悼后干政与无子却失之片面。本文试分析造成熙宗心理压抑的多重原因,以期对熙宗末年的心理变态有较深入的认识。
一、远大的政治理想与缺乏实权的现实
熙宗年轻时“尝受读于韩昉”,接受的是正统儒学教育。作为熙宗养父的宗干,在太宗朝是重要辅政者,太宗朝所进行的汉化改革多出于宗干的谋划。 熙宗生父宗峻“在诸子中最嫡”,被留于金的宋人洪皓在谈到金初皇位继承之争时提到当时女真大贵族宗翰等人“以今主为嫡”,也都承认熙宗的嫡长孙身份。作为自幼受儒家传统思想影响,曾“中进士第一” 的韩昉,自然不可能认识不到这一点。出于以上两方面原因,韩昉虽然不能预见到熙宗会成为未来的君主,但他必然会意识到,以熙宗的出身及家庭背景,他将会成为金朝政坛中很有影响的人物,所以,他对熙宗的教育内容自然会包括儒家政治思想的教育。而且,据《金史》卷4《熙宗本纪》,熙宗生于天辅三年(1119),至天会十年(1132)就已被确立为储君,当时只有十三岁。虽然我们无法考知熙宗“受读于韩昉”的年龄段,但从史书评价熙宗“宛然一汉家少年子” 来看,其汉化程度相当深,仅仅于十三岁以前接受过儒家的教育显然不足以达到如此程度,也就是说,在被立为储君之后,熙宗仍有一段时间“受读于韩昉”,在这一时期的教育中,韩昉是在培养未来的君主,当然要用儒家的政治理想来教育熙宗了。
《金史》卷79《宇文虚中传》:“朝廷方议礼制度,颇爱虚中有才艺,加以官爵,虚中即受之,与韩昉辈俱掌词命”,曾出使金朝的王绘在《绍兴甲寅通和录》中引用金朝人李聿兴的说法:“自古享国之盛,无如唐室,本朝目今制度,并依唐制,衣服官制之类,皆是宇文相公(宇文虚中)共蔡太学(蔡靖)并本朝十数人相与评议”, 显然韩昉是作为金朝汉官制奠基人的“十数人”之一,而且与宇文虚中一样,是其中的核心人物,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李聿兴谈话的时间是绍兴甲寅年(1134),韩昉参与制定金朝的典章制度当在此前。熙宗于1132年已被立为储君,且在此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仍师从韩昉,可见,韩昉培养熙宗的后期,也正是他积极投身于金初的汉官制改革的时期,他本人的政治实践不可能与其教育内容背道而驰。所以,韩昉在天会年间对熙宗的教育内容与韩昉当时的从政思想相同,都出自对盛唐的借鉴与学习。
熙宗生父宗峻死于天会二年(1124), 按中国人计年龄用虚岁的算法,熙宗才六岁,而韩昉“五岁丧父”, 韩昉与熙宗有着相似的人生经历,师生间当更容易产生共鸣。熙宗即位的第三年即“命韩昉、耶律绍文等编修国史”,皇统元年,韩昉自济南尹升任参知政事,成为执政官,可见熙宗对自己老师的重视,也反映出熙宗的政治理想受韩昉影响之深。《金史》卷4《熙宗本纪》记载着天眷二年六月熙宗与韩昉的一段对话。熙宗称“朕每阅《贞观政要》,见其君臣议论,大可规法。”韩昉对曰:“皆由太宗温颜访问,房、杜辈竭忠尽诚。其书虽简,足以为法。”熙宗说:“太宗固一代贤君,明皇何如?”韩昉说:“唐自太宗以来,惟明皇、宪宗可数。明皇所谓有始而无终者。初以艰危得位,用姚崇、宋璟,惟正是行,故能成开元之治。末年怠于万机,委政李林甫,奸谀是用,以致天宝之乱。苟能慎终如始,则贞观之风不难追矣。”在这里我们不仅看到,韩昉比迹盛唐的政治理想在对熙宗教育内容中的体现,更重要的是,韩昉灌输给熙宗作为君主应该“惟正是行”,对臣下“温颜访问”,并能“慎终如始”,这无疑是儒家政治理想中作为明君圣主所必须具备的素质。从熙宗的问话中可以看出,他虽然觉得唐太宗是可望不可及的,但他希望自己能比得上唐玄宗。在韩昉的培养下,熙宗有着成为儒家学说中所标榜的治世明君的愿望。当左丞相宗贤劝熙宗“州县长吏当并用本国人”时,熙宗说:“四海之内,皆朕臣子,若分别待之,岂能致一”,也可以看出熙宗政治抱负的远大。
2 金熙宗心理变态原因初探
天会十三年正月,虚岁十七但立志成为治世明君的熙宗登基,可是他面临的现实却使他根本没有实现自己政治理想的机会。熙宗之得立为储君很大程度上是出自宗翰的建议,而宗翰的出发点却是熙宗“幼小易制”,拥立他以排挤太宗之子宗磐,以期达到自己专权的目的。熙宗即位之初,朝政很大程度上受宗翰、宗磐左右,两年半以后,即天会十五年六月,虽处死了宗翰死党高庆裔、刘思,夺宗翰之权,使宗翰郁闷而死,但宗磐的势力却相对增强,熙宗的权力并未增加。又过了两年,至天眷二年七月杀宗磐,从此开始了宗干掌权的时期。宗干是熙宗养父,对他的专权熙宗更加连不满也无法表示。又过了近两年,宗干病逝,朝政为宗弼所控制。《金史》卷63《熙宗悼平皇后传》中说:“熙宗在位,宗翰、宗干、宗弼相继秉政,帝临朝端默”,是对熙宗时朝政的真实反映。处处受权臣掣肘,无法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长期的忍耐与期待最后得到的却是完全的绝望,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巨大反差无疑是造成熙宗心理压抑的原因之一。就在宗干去世的前三个月,熙宗还“颇读《尚书》、《论语》及《五代》、《辽史》诸书,或以夜继焉”, 熙宗昼夜苦读的书只是两类,一是政治伦理(《论语》)与政府文诰(《尚书》),另一类是时间上与金朝接近的历史。如果我们联系到北宋宰相赵普“半部《论语》治天下”的名言,可见熙宗是在为自己亲政作准备。但是,宗干去世后,熙宗并没有如同他预料的那样,获得他期盼已久的亲政,而是受宗弼制约,这对熙宗心理上形成沉重打击,熙宗开始酗酒。《金史》卷4《熙宗本纪》于皇统二年五月下记载:“上自去年荒于酒,与近臣饮,或继以夜。宰相入谏,辄饮以酒,曰:‘知卿等意,今既饮矣,明日当戒。’因复饮”,与夜以继日苦读的熙宗判若两人,显见宗干去世之后熙宗所受的。满怀理想变成借酒浇愁,无权的现实使熙宗无法实现其政治抱负,这使熙宗长期以来一直处于心理压抑状态。
二、派系斗争对亲情的冲击
六岁失父的熙宗深知亲情的可贵。韩昉“五岁丧父,哭泣能尽哀”,显然也是重亲情的人,加之重亲情也是儒家学说的特点之一,所以这当是韩昉教育内容的重要组成部分。环境与教育共同造就了熙宗重亲情的性格特征。
《金史》卷70《思敬传》:“熙宗捕鱼混同江,纲索绝,曹国王宗敏乘醉,鞭马入江,手引系纲大绳,沈于水中。熙宗呼左右救之,仓卒莫有应者,思敬跃入水,引宗敏出。熙宗称叹,赏赉甚厚”。宗敏是太祖之子,熙宗的亲叔叔。宗敏“沈于水中”的事件发生得突然,在大家都未反应过来以前,熙宗竟已不顾皇帝的身份,亲自呼救,并对救出宗敏的完颜思敬“赏赉甚厚”,都可见熙宗对叔叔的关切之情。宗磐作为太宗之子,于熙宗为堂叔,在宗磐以谋反罪被处死以后,“皇后生日,宰相诸王妃主命妇入贺,熙宗命去乐,曰:‘宗磐等皆近属,辄构逆谋,情不能乐也。’以黄金合及两银鼎献明德宫太皇太后”, 明德宫太皇太后即太宗后唐括氏,也就是宗磐之母,所以《金史》卷76《太宗诸子传》“赞”才说熙宗“杀宗磐而存恤其母后”,由此事件也可以看出熙宗对亲情的重视。皇统二年,熙宗“定制,皇兄弟及子封一字王者为亲王,给二品俸,余宗室封一字王者以三品俸给之”, 确立了金朝优遇皇室的政策。所以,《金史》卷76《宗磐传》说“熙宗优礼宗室”,当是正确的评价。熙宗对宗室的优容甚至已危及皇权的巩固,当时朝臣多已注意到这一点。比较有代表性的就是海陵。“海陵在熙宗时,见太宗诸子势强,而宗磐尤跋扈,与鹘懒相继皆以逆诛,心忌之。熙宗厚于宗室,礼遇不衰。海陵尝与秉德、唐括辩私议,主上不宜宠遇太宗诸子太甚。”有鉴于此,可以想见,金熙宗面对金初残酷的政治斗争中宗室亲属的互相仇杀时,就不能不因有违其重亲情的性格而痛苦,进而形成心理压抑。
熙宗初年朝中大臣大体上分成保守与改革两派。政治上比较保守的一派又分为三个小集团,其首要人物一是宗翰、完颜希尹,一是宗磐、宗隽、完颜晕,一是挞懒、鹘懒,他们彼此之间争权夺利、矛盾重重,共同的特点是都反对以宗干、宗弼为首的提倡实行汉化改革的一派。保守派在政治斗争中失败,除宗翰忧愤而死外,上述其它人都是由熙宗下诏,以谋反的罪名处死的。宗磐、鹘懒都是熙宗堂叔,宗隽是熙宗亲叔,完颜晕、挞懒都是熙宗叔祖。熙宗很清楚他们并不是真正的谋反者,而只是政治斗争中失败的一方,一次又一次,重亲情的熙宗不得不批准处死亲族的诏书,这在熙宗的心里上投下浓重的阴影,以至形成心理压抑。前引《宗磐传》载,在皇后的生日里,熙宗还想起了被杀的宗磐,因而想到宗磐之母唐括氏,并送去礼物以示安慰,可见此事一直萦绕在熙宗心头。但熙宗本人是支持汉化改革的,虽然杀这些亲王使他从感情上接受不了,但从理智上他也认为这么做是对的。就在送金盒、银鼎给宗磐的母亲以示安慰的同时,熙宗“并以金合、银鼎赐宗干、希尹”,宗干、希尹恰是处死宗磐的主谋者,同样的赐物在相同的时间赐予,正是熙宗心理矛盾的反映。熙宗从理智上认同于宗干、希尹的作法,可从感情上却倾向于同情唐括氏与宗磐,理智与感情的对立不可避免地造成熙宗心理上的压抑。
3 金熙宗心理变态原因初探
熙宗六岁就失去了父亲,宗干依女真人收继婚的惯例娶熙宗生母,成为熙宗的养父。宗干为熙宗聘韩昉为师,给自己的儿子完颜亮与完颜充聘请的是张用直, 在当时,韩昉无论在学术界还是在政界,名声地位都高于张用直,这表明宗干作为养父,对熙宗的疼爱甚至超过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对此熙宗也十分清楚,宗干去世后,太史官奏告当日不宜哭,熙宗说:“朕幼冲时,太师有保傅之力,安得不哭”。宗干生病时,熙宗不仅“亲临问”,而且“及后同往视,后亲与宗干馈食”,“赦罪囚,与宗干禳疾”,在宗干去世后,不止一次地“哭之恸”,“幸其第视殡事”,“及葬,临视之”,而且为宗干“辍朝七日。大臣死辍朝,自宗干始”, 以皇帝的身分如此对待一个大臣的病与死,终金朝一代未出现过第二例,足见熙宗对宗干感情之深。可是宗干在辅政期间却极受压抑,为推行汉化改革政策而不得不忍辱求全。宗磐执政时,“尝与宗干争论于上前,即上表求退”,这无疑是对宗干的侮辱,无权的熙宗无力维护自己最敬重的养父,还不得不出面“因为两解”,甚至“宗磐与宗干争辩于熙宗前,宗磐拔刀向宗干”, 熙宗也无可奈何。这无疑也造成熙宗心理上的愤闷与压抑。
熙宗重视亲情,所以要“优礼宗室”,可是宗室亲王、他的诸位叔祖与叔伯不仅顽固地反对熙宗的汉化改革政策,还一再侮辱熙宗最敬重的养父宗干。这不仅造成熙宗心理上的压抑,也使熙宗在内心中痛恨宗室亲王们。从理智上对这种痛恨加以压制,就加深了熙宗的心理压抑,当熙宗因心理压抑而变态、精神失常时,这种痛恨就完全表现出来,所以熙宗晚年心理变态的表现之一就是“屡杀宗室”。
三、汉化导致的心理认同危机
《三朝北盟会编》卷166引《金虏节要》称金熙宗“自童稚时金人已寇中原,得燕人韩昉及中国儒士教之。其亶之学也,虽不能明经博古,而稍解赋诗翰(墨),雅歌儒服,烹茶焚香,奕棋战象,徒失女真之本态”,在守旧的女真人眼中,熙宗“宛然一汉家少年子也”。显然,在韩昉的教育下,金熙宗广泛学习汉族的语言文字、诗词歌赋、书法服饰,以及斗茶、焚香、围棋、象棋等游艺方式,生活习惯完全汉化了。在宗干家中,其子完颜充“亦学奕、象戏、点茶”、完颜亮“好读书,学弈象戏、点茶,延接儒生”, 可以说,汉化已经成为宗干家的门风,在此环境中,熙宗的汉化属于十分正常的现象。
但当熙宗即位以后,从宗干家的汉化小环境中走出来,面对的却是保持着女真旧俗的女真族社会大环境。与宗干同辅政的宗翰曾发布命令:“今随处既归本朝,宜同风俗,亦仰削去头发,短布左衽,敢有违犯,即是犹怀旧国,当正典刑,不得错失”,在汉族聚居地区强制改汉俗为女真俗,“禁民汉服及削发不如式者死”,可见保持女真旧俗在当时是很强的社会力量。从小在汉化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熙宗对此社会大环境显得格格不入,这不能不使年仅十六七的熙宗形成心理紧张。
不仅如此,因为文化背景的不同,熙宗与女真旧贵族之间还出现了心理认同危机。在熙宗眼里,保持女真旧俗的贵族功臣都是“无知夷狄”,女真旧贵族则将熙宗看成是“汉家少年子”。“宗室大臣目为汉儿,亶亦鄙宗室大臣若异类”,在熙宗与保持旧俗的女真贵族之间,作为同一民族所必需的心理认同感不存在了。熙宗认为保持旧俗的女真人“无知”,即文化上落后,是“夷狄”,即不开化的野蛮人,显然他不能从心理上认同于这种女真人,而且他被看成是“汉家少年子”,已不被守旧的女真人所认同。可是他身上的女真人血统却又使他无法认同于汉族。当时的女真人多不通汉语,“夷人官汉地者,皆置通事”,因女真族是统治民族,汉族遵从女真族风俗的现象比较普遍,“民亦久习胡俗,态度嗜好与之俱化,最甚者衣装之类,其制尽为胡矣”,女真人从汉俗的还极其少见,未形成汉化的女真人群体。这就使熙宗的心理认同指向不明,从而造成心理上的压抑。
熙宗于皇统元年“亲祭孔子庙”,说:“孔子虽无位,其道可尊,使万世景仰”,他还对大臣们说:“太平之世,当尚文物,自古致治,皆由是也”, 参之熙宗在位时的种种汉化改革政策,可见熙宗是以中原传统儒家思想作为自己的施政纲领,他的“四海之内,皆朕臣子”的思想,也表明他要作一位汉族知识分子们拥护的正统帝王。熙宗视“宗室大臣若异类”,心理上已把他们看成异族,从这个意义上讲,元老重臣们把他看成“汉儿”也并未冤枉他,因为熙宗在内心深处已不再认同于女真人,而是认同于汉人。但矛盾却在于,熙宗作为最早汉化的女真人之一,不但不可能象后世的女真人一样,能深刻地理解汉文化并融入汉文化之中,甚至他连汉语也不十分精通。皇统九年熙宗“欲下诏罪己,翰林学士张钧视草。钧意欲奉答天戒,当深自贬损,其文有曰:‘惟德弗类,上干天威’及‘顾兹寡昧眇予小子’等语。肄译奏曰:‘弗类是大无道,寡者孤独无亲,昧则于人事弗晓,眇则目无所见,小子婴孩之称,此汉人托文字以詈主上也。’帝大怒”,因而杀张钧。这一事件表明熙宗不懂汉语中一些传统的修辞方法,因而才误信萧肄的翻译而冤杀张钧。熙宗已无法与女真人产生心理认同,与他向往的汉文化却又存在着不可抹去的隔阂,这是终熙宗一生也未解决的矛盾,在进行汉化改革的熙宗朝廷内,汉文化与女真文化并存,必然时时、处处激活熙宗心理认同方面的矛盾,不断地加重他心理上的压抑感。
熙宗自年轻时起,就喜欢斗茶、焚香、围棋、象棋等汉族传统的游艺方式,但这些游艺方式在当时显然还未象后世一样在女真人中流行,熙宗的这些业余爱好只能与汉族文人切磋。熙宗即位后,依汉族的传统观念,君主与臣下之间自然不便再进行类似的游艺活动,女真人虽然不存在这种观念,但却很少有人懂得这些汉族传统的游戏方法,所以,熙宗业余消谴方式不得不向女真人的传统方式回归。终熙宗一生,始终保持着女真人“春水”的出猎习惯,《金史》卷66《完颜勖传》载熙宗猎于海岛,亲自射获五虎;卷70《思敬传》载熙宗于混同江捕鱼;卷91《石抹荣传》载:“熙宗宴饮,命胙王元与荣角力,荣胜之。连仆力士六七人。熙宗亲饮之酒,赐以金币,迁宿直将军”。一方面,熙宗蔑视女真人的传统,把保持女真人传统的元老重臣们看成是“无知夷狄”,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与这些“无知夷狄”一起用“无知夷狄”的传统方式进行娱乐,这也形成熙宗一生无法解决的矛盾,也必然会加重熙宗的心理压抑。
熙宗虽然精通女真语,可是他的理想、情感都建立在汉文化的基础之上,由于涉及过多的外来语词汇,用女真语显然无法表达清楚。熙宗“稍解赋诗”,能用汉族文人的传统方法来抒发自己的情感,可是从张钧事件我们看出,熙宗在这方面也只是“稍解”,恐怕达不到用来表达内心感受的程度。虽然熙宗懂两种语言,但却没有一种可以表达他内心的苦闷。内心的压抑因无法倾吐,自然会越积越重。内心的痛苦无法用娱乐来驱散,也无法通过向人倾吐而缓解,留给熙宗的选择也只能是借酒浇愁了,酒的这一功能在女真文化与汉文化之间没有任何区别。所以熙宗晚年好酒,“日与近臣酣饮,或继以夜,莫能谏之”。[41] 但酒的特点是,虽然有着使人沉醉暂时地忘记一切的功能,更有破坏人的精神系统的功能,熙宗晚年的纵酒一方面使其心理压抑可以得到暂时的缓解,但另一方面,却侵蚀着熙宗的精神,使其最终发生心理变态,终于完全崩溃了。
四、不再获得安慰的家庭生活
熙宗自幼生活在宗干家中。与其它女真贵族一样,宗干也是多妻的。宗干的正室徒单氏,女真人,次室李氏,乌惹族,次室大氏,渤海族。再其次才是以收继婚的传统形式改嫁宗干的熙宗生母蒲察氏。“徒单无子,次室李氏生长子郑王充,次室大氏生三子,长即海陵庶人也。徒单氏贤,遇下有恩意,大氏事之甚谨,相得欢甚”、徒单氏“养充为己子”,说明徒单氏与李氏、大氏相处得都很好。熙宗遇弑之后,徒单氏曾说:“帝虽失道,人臣岂可至此”, 仍表示对熙宗的同情,显然她对熙宗母子也一直不错。但徒单氏“养充为己子”,又“尤爱海陵”,对熙宗母子显然是忽视的。再加上熙宗的生母去世也较早, 所以,尽管宗干对熙宗疼爱有加,但在这样一种特殊的家庭形式中,熙宗恐怕也很难享受到真正的家庭温暖。对于倾向于汉化的熙宗来说,这种家庭结构还带给他一种尴尬,其养父宗干与其生母的结合完全是出于“妇女寡居,宗族接续之”的女真人接续婚旧俗,而汉族对女真人这种旧俗一直持批判态度。
天眷元年,虚岁二十的熙宗立裴满氏为贵妃,正式组建起帝王的家庭生活。从裴满氏当年即由贵妃进封为皇后,次年又加封其父为太尉、徐国公来看,熙宗与裴满氏婚后感情很好。天眷二年,杀宗磐、宗隽、挞懒、鹘懒、完颜晕等宗室亲王,熙宗受到,自然会向家庭之内寻求安慰,正是在此时期,与裴满氏的家庭生活越来越成为熙宗最主要的安慰,裴满氏也乘机确立起专制后宫的地位。至皇统二年,裴满氏生济安,熙宗“年二十四始有皇子,喜甚”,“五日命名,大赦天下”。洪皓《松漠纪闻》载:“北人重赦,无郊霈。予衔命十五年才两见赦:一为余都姑叛,一为皇子生”,这表明,即使说这是熙宗在位期间最令他快乐的事似乎也不为过。济安才满月熙宗就册立他为太子,不仅反映着熙宗的激动心情,也说明熙宗与裴满氏的恩爱。但济安未满一岁就病死了,这对熙宗造成强烈的。济安病重时,熙宗亲“幸佛寺焚香,流涕哀祷,曲赦五百里内罪囚”,济安死后,熙宗亲至乌只黑水送葬,并“命工塑其像于储庆寺,上与皇后幸寺安置之”,都反映出济安的死对熙宗精神上的沉重打击。熙宗家庭生活的美满时期随着济安的死而结束,熙宗与裴满氏之间感情越来越紧张。
熙宗对裴满氏最大的不满在于她限制熙宗,使他不能随意地接近其它妃子,这一点《金史》中有明确的记载。如卷83《张通古传》:“熙宗自太子济安薨后,继嗣未定,深以为念。裴满后多专制,不得肆意后宫,颇郁郁,因纵酒,往往迷惑妄怒,手刃杀人”,卷63《熙宗悼平皇后传》:“济安薨后,数年继嗣不立,后颇掣制熙宗。熙宗内不能平,因无聊,纵酒酗怒,手刃杀人”。皇统九年杀弟胙王元之后,熙宗依女真人的旧俗收继胙王妃撒卯。《熙宗纪》将熙宗杀裴满后与召撒卯入宫系于同一天,参之卷70《宗贤传》:“胙王常胜死,熙宗纳其妻宫中,顷之,杀悼后及妃数人,将以常胜妻为后”,可见,撒卯入宫在裴满后被杀之前,《熙宗纪》所载不确。熙宗在一个月之内杀一后四妃,目的是要立撒卯为后,所以不仅杀死皇后,还杀死所有地位较高、有资格被封为皇后的妃子。虽然这时熙宗已处于神志不正常之中,但由此也可以看出,撒卯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快乐,所以为立她为后才不惜在一个月之中连杀一后四妃。显然,在此之前,熙宗不仅享受不到家庭生活带来的安慰,甚至都体会不到的乐趣了。
其次,裴满氏干政一事表明,很可能裴满氏还在某种程度上保有女真传统风俗与观念,这也是使提倡汉化的熙宗对她产生不满的原因。据《金史》卷65《乌古出传》:“景祖初立,乌古出酗酒,屡悖威顺皇后。后曰:‘巫言验矣,悖乱之人终不可留’。遂与景祖谋而杀之。部人怒曰:‘此子性如此,在国俗当主父母之业,奈何杀之?’欲杀景祖。后乃匿景祖,出谓众曰:‘为子而悖其母,率是而行,将焉用之?吾割爱而杀之,乌古乃不知也,汝辈宁杀我乎?’众乃罢去”。从此记载中我们可以看出,依女真人旧俗,妇女干政原是正常现象,裴满后的干政似乎有其历史渊源。《三朝北盟会编》卷166引《金虏节要》称阿骨打“与臣下杂坐于炕,伪妃后躬侍饮食”,说明在女真旧俗中,后妃与臣下之间也不是绝对不可以见面的,参之前引威顺皇后之事,说明皇后与臣下或族人有接触是正常现象。皇统九年“熙宗使小底大兴国赐亮生日,悼后亦附赐礼物”,完颜亮小熙宗三岁,与熙宗为异父异母兄弟,可算是裴满后的小叔子。给小叔子送生日贺礼,这从女真传统来看本是非常正常的事,但从汉族传统来看却非同一般。熙宗为此大怒,“杖兴国百,追其赐物”,显然他与裴满后对这个问题的看法存在着较大的差异。
丧子以及与裴满后感情破裂,使熙宗的家庭生活变得毫无乐趣可言,熙宗也就失去了最后的安慰,这极大地加重了熙宗长期以来的心理压抑。
熙宗与裴满后最初失和是在什么时候《金史》没有记载。但卷80《熙宗二子传》载贤妃所生的道济在皇统三年被熙宗任命为中京留守,加封魏王,并命直学士阿懒与张玄素辅导他。洪皓《松漠纪闻》载皇统三年所颁行的法律中有很奇怪的一条,“殴妻至死,非用器刃者,不加刑”。由此推断,熙宗与裴满后失和当在皇统三年。皇统元年宗干去世以后熙宗已开始酗酒,表现出抑郁造成的颓废,此后家庭生活中也失去了安慰,这显然加速了熙宗的精神崩溃。
五、宇文虚中之死形成强烈
对熙宗形成强烈致使其精神失常的事件当是皇统六年宇文虚中之死。
宇文虚中早在天会中就“与韩昉辈俱掌词命”,与金熙宗的老师交往甚密。宗干去世后,其子完颜充曾求宇文虚中代作墓志铭,可见宇文虚中与熙宗的养父宗干一家关系也相当密切。在宗干、熙宗推行的汉制改革中,宇文虚中积极出谋划策。皇统四年,宇文虚中升任翰林学士承旨,加特进,官至一品,显然很受熙宗的赏识。宇文虚中还有一点最能引起熙宗的共鸣,“凡见女真人辄以矿卤目之”。这与熙宗视宗室大臣为“无知夷狄”、“鄙宗室大臣若异类”如出一辙。也正是因此,“贵人达官往往积不能平”,以谋反的罪名处死宇文虚中。结合宇文虚中与熙宗的关系来看,真正欲置宇文虚中于死地的人不会是熙宗。
就在宇文虚中被杀的前两个月,太宗之子宗固升任太保、右丞相兼中书令,成为朝中实权人物。宗固是宗磐的亲兄弟,在挞懒等人被以谋反的罪名处死之后,宗固虽然未牵涉在谋反案内,但还是有人提出应该取消他王族的身份,由此看来,他虽不是宗磐或挞懒的小集团的核心成员,但也与他们持相同政见,即属于反对汉化改革者。宗固升任右丞相兼中书令,表明保守派在朝中势力的相对上升。针对迫害他的人将其藏书作为谋反证据的荒唐说法,宇文虚中反讥道:“死自吾分。至于图籍,南来士大夫家家有之,高士谈图书尤多于我家,岂亦反耶”,“有司承顺风旨并杀士谈”,竟然因为汉文藏书而杀人,显然这不是普通的个人恩怨问题,而是对以汉文藏书为代表的汉文化持何态度的问题。应该说,宇文虚中是死于反对汉化改革的保守派之手。
熙宗未能保护宇文虚中,此事必定对熙宗形成极大的。熙宗精神失常的最早记录在皇统七年四月,即宇文虚中死后十个月。“左副点检蒲察阿虎特子尚主,进礼物,赐宴便殿。熙宗被酒,酌酒赐元,元不能饮,上怒,仗剑逼之,元逃去。命左丞宗宪召元,宗宪与元俱去,上益怒,是时户部尚书宗礼在侧,使之跪,手杀之”。同年十二月,“参知政事韩昉罢”,熙宗尊敬的老师也不在朝中了,此后,在长期心理压抑下,熙宗最终形成心理变态,时常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熙宗晚年的许多事都发生在其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是不能以常理来衡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