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发科
陈发科 - 少年学拳
陈发科的家庭是真正的太极拳世家。
他的曾祖父陈长兴(1771~1853),是杨式太极拳创始人杨露禅的老师。杨露禅在陈长兴那里学了许多年,才学到太极拳的真功夫。陈长兴的父亲陈秉旺也是非常出名的太极拳家。陈长兴以保镖(护送货物的保镖)为业,经常来往河南、山东一带,山东的强盗对他非常害怕。晚年的时候,陈长兴在村里办武馆教学生。陈发科的祖父陈耕耘(享寿七十九岁)自幼跟陈长兴学拳,也以保镖为业,曾参加战斗立战功。有一次他保镖至山东莱州府,降服了当地的大盗田尔旺,莱州的百姓出钱立碑纪念他。1900年左右,当时在山东省任官的袁世凯看到这碑,请了陈耕耘的儿子陈延熙(享年八十一岁)去教他的儿子们练拳,共教了六年。陈延熙就是陈发科的父亲,陈延熙的太极拳功夫也非常好。陈发科曾讲给他的学生洪均生老师(一九O七~一九九六)听,当陈延熙去教袁世凯的儿子几年后回家,看到陈发科的太极拳功夫大有进步,非常高兴,走到院子中间,身穿皮袍马褂两手插在袖子里,叫他的子侄数人围攻他。众人一接触他的身,他略一转动,众人都纷纷跌地。当时陈发科感叹说,我比不上父亲,打人还要用手。但是洪均生说陈发科晚年也达到了这种水平了。陈延熙同时还是一位非常出名的中国外科医生。
陈发科是陈延熙晚年生的儿子,前面有二个哥哥得瘟疫死了,所以家里人对他很溺爱。他吃东西不节制,肚子生了痞块,经常犯病,痛得在床上打滚。虽然知道练拳对身体有好处,能治病,但因为身体虚弱,就懒于去练,到十四岁时还没有练出一点功夫。
那时因为陈延熙去袁世凯处教拳不在家。请了陈发科的一位堂兄来伴他看家、种地。这位堂兄不仅身体壮实,拳也练得很好,在当时陈家沟的年轻人中是最好之一。有一天晚上,一些陈氏的长辈来陈发科家中闲谈,当谈到家传的拳时,有人惋惜说:“延熙这一支,辈辈出高手,可惜到发科这一辈就完了,他都十四岁了,还这么虚弱,不能下功夫,这不眼看完了吗?”陈发科听后,觉得很羞耻,暗自想: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家传的技艺断在我手里,至少也要赶上堂兄。可是又想,兄弟同吃、同睡、同干活,也一同练功,我勤练能长进,但他也长进,怎样才能赶上他呢?
为着这件事,陈发科好几天睡不好觉,吃不好饭。有一天早上,他们俩一起下田干活,走到半路,堂兄忽然想起忘带了一件农具。他对陈发科说:“你去拿吧,你快跑回去,我慢慢走着等你。”于是,陈发科跑回去取了农具来,赶上堂兄。午饭时,陈发科想着堂兄刚才的话“你快跑,我慢慢走等你”结果跑个来回还赶得上,联系到练拳,我如果加倍练,不就能渐渐赶上堂兄了吗?
从此,陈发科下定决心苦练,除了跟堂兄一同练,中午堂兄午睡他也练,晚上一同睡下,陈发科只睡二个多钟头,又起来练。因为怕吵醒堂兄,陈发科不敢开门到外面练,只能在二张床中间练,并把震脚等会出响声的动作都改为放松练。就这样,从十四岁到十七岁,苦练了三年,堂兄始终没发现。陈发科平时自己苦练,有时也请教其它的叔伯们练推手。但是他不敢与堂兄练,因他功夫好,一推手就来真的。
堂兄说:练武要认真练,不能跟自己人练就随便,以后习惯了,遇上敌人就会吃亏。他和自己的堂兄弟、侄儿们推手,总是一丝不让,常常把人摔得头破血流。陈发科经过三年苦练,肚上的痞块消了,个头长高了,身体发育也正常了,功夫也不知不觉间长进了。有一天,为了试试自己的进步有多大,也向堂兄提出,请他教推手。堂兄笑笑说:“好哇,家的年轻人都差不多尝过我的手段,以前你太瘦弱,不敢和你推。现在你壮实了,经得起摔打了,可以尝尝和我推手的滋味了。”说完他们就推起来。堂兄连续三次发劲摔陈发科,结果都被陈发科反摔出去。直到第三次摔倒后,他才醒悟,陈发科的功夫已超过他了。他心里不服气,气愤地走了,口里还嘟嚷着:“怪不得你们这一支辈辈出高手,大概有秘诀吧,连远不如我的,都超过我了。看来别支的不能练这个拳了。”
陈发科说,其实这三年父亲都没回家,没有教他秘诀,这是三年苦练的结果。
陈发科 - 保卫县城
陈发科曾跟洪均生老师讲过温县县政府请他保卫县城的事。
陈发科没说具体是哪一年,不过可以肯定是一九二八年去北京前的事。有的资料说是一九二六年左右。那个年代的中国是军阀割据,盗贼四起,治安很差。那时有红枪会(一种邪教组织)攻陷附近几个县城,威胁温县县城。县政府请陈发科带学生参加保卫县城。陈发科所在的陈家沟村隶属温县,到县城后,陈发科曾捉拿二个土匪,但他没向洪均生讲具体的情况(有的书曾详细讲过这件事,细节是否正确不得而知)。另有二件事则讲得比较详细。当时县政府已先请有一武师,他听说陈发科已到,便来较艺。陈发科正坐在堂屋八仙桌的左侧椅上,左手托着水烟袋,右手拿着纸媒。这武师从屋外来,进步便发右拳,并喊一声:“这一着你怎么接?”陈发科见他从屋外来,刚欲起身迎接,站起一半,拳已抵胸,遂以右手接其右腕向前略送。这武师即仰跌门外。这武师二话没说,即回屋卷起铺盖不辞而别。当时洪均生听这事后,当然相信陈老师有这功夫,但不明白怎么能一触即发。后来自已功夫进步了。也能使人一触而飞出,明白这不过是全身的缠丝劲传到手上时圈子转小,速度转快而已。红枪会是一种邪教组织,出战前画符念咒,就以为会刀枪不入,赤着膊来打仗。当他们围攻温县县城时,县城城门都关闭,护城河的桥吊起,只辟一个城门,陈发科站在桥上,手握没有套上铁枪头的白蜡杆应战。一个红枪会首领带着众人冲来,拿着红缨枪向陈发科扎来。陈发科用白蜡杆向他的枪一抖,枪就脱手飞出。陈发科再趁势向前一扎,杆头扎穿他的身子,其它的道徒见首领被杀,慌忙逃走,县城保住了。
一九五六年洪均生老师自济南返北京再向陈发科学拳时,温县新政府派二个人找陈发科了解这件人命案的事。陈发科送走二人后对洪均生说,本是为民除害,变成麻烦事。但红枪会是属被新政府取缔的反动组织,新政府也没有麻烦陈发科。
陈发科 - 家乡表演
陈发科向洪均生请他到北京教拳的起因:
他的堂侄陈照丕(一八九二~一九七二)从家乡押送中药材去北京(当时称北平)。那时候北京盛行杨式太极拳,并且知道杨式是从陈家沟来的。有些河南会馆的人知道陈照丕是陈家沟的人,也会陈式太极拳,就很高兴,认为是河南人的光荣,请他在北京教,许多人跟他学。后来南京市(当时的首都)市长魏道明知道后,以高薪请陈照丕去南京教拳。这使陈照丕很为难,因为南京请的薪金很高不去很可惜,但北京的学生学不久,舍不得让他走。后来地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对北京学生说,我的太极拳是我三叔教的,他的功夫好我百倍,现在他在家乡无事,我请他来教你们。于是邀请陈发科至北京教拳。陈式小架太极拳老师陈立清(一九一九生,陈氏十九代)曾跟讲过一件陈发科的事。陈立清老师是家中独女,小名赛男,小时候爬树、翻墙、上屋顶,比男孩子胆更大。她父亲陈鸿烈是陈式小架代表人物之一,比陈发科小一辈份,但大二、三岁,跟陈发科同月、日、时出生。
陈立清老师九岁那年,有一天跟父亲在路上见到陈发科,陈发科谈到应邀往北京的事,并说晚上召集他的学生和一些亲人在陈家祠堂内作临别聚集、打拳。陈立清老师怕大人不让她进去,晚上提早从后墙爬树翻墙藏于供桌下,等到大人表演拳术了她才走出来看。陈发科的徒弟约一、二十人,众人打完拳后,陈发科表演,陈发科一震脚,屋顶的沙土被震落作响,一发劲,附近灯烛的人即恍动有声。最后,陈发科与徒弟推手,一发劲徒弟即掷上墙后掉下来。陈立清老师仅看过陈发科这一次的表演(平时各人在自家的院子练拳),印象非常深刻。
陈发科 - 传授拳艺
1、刘慕三带学生学习陈式太极拳:
洪均生老师年轻时身体不好,一九二0年经邻居介绍,跟刘慕三先生学习吴式太极拳。刘先生是吴式太极拳宗师吴鉴泉(一八七○~一九四二)的高足,学习吴式已有三十多年,在北京很有名气。刘当时约五十岁,在北京电报局任报务主任,每天早上二、三十个学生到他家里来练拳。刘先生留学过法国,有文化,重视理论,善于讲解,要求学生很严格。刘先生的功夫,在洪均生他们看来是非常高深的。
他的身躯虽然较胖大,但练起拳、剑却非常轻灵、稳健、潇洒。他的推手功夫更使人佩服,和学生推手,或用轻灵劲,或用沉重劲,无不随意,使对方站立不稳。他讲粘劲时,常让学生们站稳,他伸掌做按的发劲,当手掌还未接到胸前,就立刻略收,学生像被吸引住似的身向前倾,站立不稳,这是他巧妙利用学生的反应的功夫。
洪均生练吴式约半年后,他们在北京的报纸上看到一则消息:京剧名武生杨小楼跟陈家沟来的陈发科学陈氏太极拳。他们非常感兴趣,想看看陈式太极拳是怎么样的,因为知道杨式是从陈式来的,大家商议后,刘先生出面,托人请陈发科来刘家,面谈教拳事宜。
陈发科当时四十二岁,来到后寒喧数语,就脱去外衣到院中表演。洪均生他们想,太极拳功夫越好练得越慢,准备用一、二个小时来看这名家表演。那知道两趟拳才练了十几分钟,不仅动作迅速,还不断震脚、跳跃、拳带风声的发劲,使洪均生他们瞠目结舌。陈发科表演后略坐即走,他一走,学生们就大发议论:太极拳要迈步如猫行,运劲如抽丝,这么快,不是把丝抽断了,震脚震得屋顶掉沙,那有这样的猫行?等等。但是刘先生功夫好,见识高一筹,他说:“动作虽快,却是圆的旋转,虽然发劲多,却是松的,从手臂看,肌肉也不是鼓成块的,应属内功。既然已托人请来,那就先跟他学学,等学完套路,我先和他推推手。如果比我高,就学下去,否则,就不必多花钱。”于是,每人每月交大洋二元,三十人凑足六十元,每星期陈发科来教三次。
刘先生经常教导学生,练太极拳要立身中正,不许前俯后仰,折了腰劲。步法要虚实变化,灵活稳当。刘先生和陈发科试验推手,是在学完一路之后,洪均生他们觉得刘先生水平很高,应该和陈发科差不多的。谁知一接触,差距立分,而且距离太悬殊了,简直难以相信。刘先生像个三岁的孩子,完全不能自主,略被前引即俯倾,略被挤按即后仰,腰劲不但全折了,步法也全乱了。而且陈发科一次捋时,误将刘先生肘关节扭伤,贴上膏药,还疼了近一个月。因此,后来学生们几乎不敢学推手,陈发科笑说:“他有小顶劲,我没注意,才误伤。你们松着随,我注意点,就没事。若教推手就伤人,那还行。”刘先生带着学生就继续学下去。
2、许禹生学陈式太极拳:
许禹生(一八七九~一九四五)出身清朝贵族,家中重视练武,从小就跟许多名家练武,曾跟董海川的学生刘凤春学八卦掌,跟杨澄甫(一八八三~一九二六)的父亲杨健侯(一八三九~一九一七)学杨式太极拳,功夫很好,是当时北京武术界的领袖。一九一二年创办北京体育研究社,任副社长(社长由当时的北京市长挂名)。曾聘请吴鉴泉(一八七O~一九四二)、杨澄甫、孙禄堂(一八六一~一九二二)、纪子修、程有龙(?~一九二八,董海州的学生程廷华之子)等名家在该社任教。后来经人介绍向陈发科学拳。会面后,陈发科因他年纪较长,又是有名人物,主动提出作为半师半友,交流武术。学了几年后,许禹生对人说:“当时陈师照颐我的声誉,以友自居。今天我才感觉到功夫差距太大了。便是让我邀请北京武术界,当着大家的面,磕头拜师,我也甘心情愿。”能让许禹生这么说是非常不容易的。许自己功夫很好,也知道杨健侯、杨澄甫、吴鉴泉、孙禄堂等太极拳名家的功夫,陈发科若没有特别的功夫,是不会让许口服心服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洪均生曾见许禹生和陈发科练推手,许一用劲就被陈发科打起离地数尺而跌出。有一次许禹生谈破解左手拿之法为:以右拳用力猛砸对方左臂弯,左手就可以撤出,随即以右拳上击对方下颊。陈发科开玩笑说让他试试。当许欲砸下时,陈发科即将手指加强缠劲,许竟噭声跪地。
陈发科曾对洪均生说过:“禹生的功夫不错,发劲虽未掌握缠丝,却也发得干脆。”这句话也是对一个提醒:发劲不但要干脆,好的发劲也须具备缠丝(螺旋)。因为有一些人或书刊谈到太极拳的发劲时总强调要干脆,“向前直射”,以为化劲才须螺旋,不知发动同样也须螺旋。当然这个螺旋须掌握得好才不会破坏干脆。
3、李剑华试艺:
李剑华也是刘凤春的学生,八卦掌的功夫很好,身材高大,体重在二百斤以上,是当时东北大学(学校在北京)的武术教师。某年(洪均生不记得是具体哪一年),北京举行武术擂台赛,由许禹生主持。有一天在许家里商量比赛的方法,大家拟请陈发科担任裁判,但陈发科说自已只懂陈式太极,不懂其它武术,裁判错了反而不好,推辞不做,许禹生就请陈发科任大会的顾问。当时的比赛是没有分体重级别的,抽签抽到谁,谁就是对手。谈到比赛的时间时,大家同意每对打十五分钟,陈发科提出:“这样太长了,每小时才能赛出四对八人,那么多人要赛多少天才能完?再说打笨架的十五分钟也分出胜负来了。这还是武术比赛吗?”大家见他说得有理,便问他认为须多少分钟。陈发科说:“三分钟如何?”李剑华说:“三分钟够吗?”陈发科说:“这是迁就一般人的水平,若依我说,则口里说一、二、三,甚至只说出一字,便胜负立判,那才叫武艺呢。”李剑华笑说:“能那么快吗?”陈发科亦笑说:“不信,咱们就试试看。”于是让李进着,李的手到陈发科胸前,陈发科以横放在胸前的右手接着,向左稍一转身,用右肘发劲,把二百斤重的李剑华打起尺许,发出数尺远,撞在墙上,将许禹生室内墙上挂的照片镜框碰下来好几个。大家哄堂大笑,李剑华也边笑还说:“信了,信了,可是把我的灵魂都吓飞了。”陈发科笑问:“你怕什么?”李说:“你要伤着我呢?”陈问:“你哪里疼了?”李摸摸身上,哪里也不疼,回想被打时,仅仅感到擦着衣服,便腾然飞起。事后,李见所穿礼服呢马褂上有一片墙上的白灰,拍打不掉,要用刷子刷才去掉。大家无不叹服,赞为绝技,这是洪均生目睹的事,他曾讲述陈发科当时的动作,说是用拗拦肘的方法打的。这件事不单说明陈发科的功夫很好,也说明陈发科对自己的功夫很有信心。因为陈发科说这话并不是对自己的学生说的,自己学生平时有推过手,知道他们的水平,知道一招就可把他们打出。但当时在座的是北京武术界的名流,每人都各有专长,要让这些名家一招而分胜负,那必须是功夫高得不得了。当然,陈发科并不是狂妄无知的人,而是在讨论到武术的真谛时不经意的流露。陈发科认为真正的武艺应当是这么高的,不但跟不懂武术的人打笨架不同,也跟一般练武术的人水平大不相同,才是真正的“武的艺术”。李剑华后来也跟陈发科学习陈式太极拳。
陈发科 - 比武佚事
1、与沈三较艺:
沈三是当时中国最有名的摔跤专家,就在上面提到的北京武术比赛大会上,有人介绍沈三和陈发科相识。二人互道仰慕后,沈三直爽地说:“学摔跤的人对太极拳没有认识,总以为这个套路只是活动身体,而不是武术,如果在比赛会上,练太极的抽签恰好和摔跤的成对,该怎么办?”陈发科笑笑说:“那也不能抽了不算,当然也该有办法,比如过去打仗,岂可挑选对手?不过,我却不一定准能应付。”沉三说:“咱们研究研究。”陈发科说:“我虽不会摔跤,但也喜欢看摔跤比赛。”说着把两臂伸过去给沉三抓住,并说:“我见过摔跤是这样先抓。”洪均生和同学们都暗想:今天二位名家比试,有眼福欣赏了。沈三刚握住陈发科手臂,刚好有人呼唤他们去商量什么事。沈三撒开了手,二人相视哈哈一笑,一同走去,洪均生他们为看不到比试而感到遗憾。
过了两天,洪均生正在陈发科处闲坐,沈三提着四包礼物进来,陈发科赶快起立欢迎。坐定,寒喧几句之后,沉三说:“那天多亏陈老师让我。”陈发科笑说:“哪里,哪里,彼此,彼此。”洪均生和同学们听后都不明白,因为没见到二位老师比试。沈三看他们的神气,就问:“你们老师回来后没和你们说么?”他们回答:“没说,什么事呀?”沈老激动地一拍大腿说:“咳!你们的老师真好,可要好好地跟他学呀,他不但功夫好,德行更好!你们认为那天俩没比试吗?“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陈老师让我握着他的两个胳膊,我想借劲借不上,腿也抬不起来,我就知道他的功夫比我高得多,所以我愿意交这么一个好朋友。”
2、震脚碎砖:
有一次有朋友介绍陈发科去民国大学教拳,陈发科听说该大学在半年前请了一位原来做小贩的人去教武术,就提出自己的意见,说不要辞去原来这位教师他才去教。学校方面提出让陈发科去学校谈谈,见面谈后,陈发科表演,表演至双摆莲接跌岔的震脚,只听一声巨响,竟将地上铺的一块大方砖震碎,碎块喷到洪均生他们围观的人脸上都觉得痛。
这大学是办在一所旧王府内,地上铺的是二、三寸厚很坚固的大砖,竟被震碎了。在回家路上,陈发科对洪均生说:“今天不小心,给人家毁了块砖。”洪均生问怎么能震碎,陈发科说:“震脚不是使劲跺,而是将全身三、五百斤力一并沉下去的。”后来,因这所大学是私立大学,不愿支付二位武术教师费用,陈发科便用不习惯集体教学为由推辞不去。后来洪均生才明白,陈发科震碎砖并不是无意的,是不使他们认为他是没功夫不敢去教的。
4、和擅腿者比试:
陈发科的学生雷慕尼老师(一九一一~一九八六)讲过一件事。有一次陈发科正在教拳,有一位擅长用腿的人来找陈发科比试功夫。陈发科谦让一下,来人坚持要试,二人便交手。来人踏近飞起一脚踢陈发科,陈发科闪身一避,一手接住他的脚,另一手插在其档下,一发劲,来人便飞出围墙外,在围墙外再进来跟陈发科谈话。雷老师说陈发科没说他用的是什么招式,但他看到的动作是像野马分鬃。
5、跟摔跤运动员的比试:
顾留馨(1908~1990年)曾讲过一件事:某年在北京有摔跤比赛,一名运动员把对方摔到观众席那里去,只见一位老人接住这名运动员,一下把他发回场内,全场哗然,后来大家才知这位老人就是陈发科。一天,几个摔跤运动员找到陈发科家里,希望见识一下陈发科的功夫,陈发科同意,让其中一人两手抓住他的手臂,只见他向右一转身,便把这人打到右边的衣橱上。另一位再试,同样抓陈发科的手臂,他看到前面那人被打向右边,便向陈发科左边用力,只见陈发科向左一转,把这个人打起,从窗口飞出屋外。我没有问顾老师,但我估计不是他亲眼看到的。不过顾老师见多识广,他一定是相信陈发科有这本事,才会讲这样的故事给别人听。顾老师曾跟洪均生讲过,一次他和陈发科练推手时,把陈发科双手封住,想加劲按出时,突然觉得陈发科小臂上似有电流,一下子被陈发科打出老远,叹为神技。
6、其它:
一九八七年二月,冯志强老师(一九二七年生)谈到陈发科推手发劲时,听到啪啪二声,原来把人发上屋顶,然后掉下地来。当时在场有一个人听了不相信,说那有这么厉害的人,冯老师笑说:这是我亲眼看到的,有什么不相信?宇宙飞船飞上月亮你相信吗?那还不是亲眼看到的。洪均生老师讲过,陈发科有时高兴,在地上划二条短线一条长线后,与学生推手,一发劲让学生向后跳三步,前二跳踏在短线上,最后落在长线上,每次都准确不误。洪均生又说,有时陈发科把学生一捋,使学生在空中翻个筋斗才跌下。这是难度极高的动作,平时看人捋时,都是把人捋向前扑跌,能使人被捋而两脚离地飞起就很少了,而像陈发科这样能使人翻筋斗的更是绝无仅有。洪均生老师能够教出这样使人飞起的捋法,但若是无陈发科那样,足够的劲力,使人飞起足够的高度,那是很危险的,使人头栽向地那可是大麻烦。
冯志强老师曾对洪均生说:跟陈发科老师推手,有时被他一震,感到恶心呕吐。一九五六年洪均生回北京再跟陈发科学习时,曾听陈发科的太太说。1953年陈发科到天津参加全国民族形式体育大会的表演,期间有二、三十个练各种武术的人来找陈发科比试功夫,一人只用一招就解决了。
洪均生说,陈发科遇到有人要来比试,从不推辞,但总是预先声明:你有什么绝技尽管使出来,我如不胜,甚至受伤,不但不怪你,还要拜你为师。但是我保证只是点到为止,绝不伤你一根毫毛。陈发科这样说,既表示他愿意向别人学习的态度,也说明他对自己的功夫有很大的信心。洪均生说陈发科很谦虚、谨慎,他跟随陈发科十几年,只听到陈发科说过一次:人来进攻,要让他仰跌或前扑,必能达到预期效果。如果遇到真正敌人,不但要他折胳膊断腿不难,甚至要他死也不会差一步。可见陈发科技术的全面,而且功夫已很纯熟,才能有这种把握。
洪均生说。其实陈发科平时推手并不是这样,并没有随便发劲将人打飞起来,平时只是轻轻使你感觉到失势而已。顾留馨老师也说陈发科平时推手没发劲把人打出。陈立清老师讲过一件事,说是有一位青年人,练过其它武术,一次看到陈发科的学生某先生练陈式太极拳,就问陈式拳可以用吗?某先生说当然可以,两人就试起功夫来,这青年人被打翻在地上,后来就跟某先生练陈式拳。
一天,某先生带这青年一起去见陈发科,大家轮流和陈发科推手,这青年推过手后,见不到陈发科有什么过人的功夫,等大家都推过了,便问陈发科还可以再推吗?陈发科明白他的意思,便问他:“你是否会抱头?”青年问是什么意思,陈发科说我一发劲你就抱头,然后和他再推。陈发科一发劲,这青年往后面退,越退越往后仰跌,连忙抱头,连续几次跌在地上,甚为佩服,也跟陈发科练拳了。别人发劲,被打者往后越退速度越慢,几步后便站稳了,陈发科因劲力大,打的角度高,使人越退越站不住变成仰跌。通过这些陈发科的武功事迹,不知大家对陈发科的功夫有什么样的评价,对太极拳的高境界功夫有怎样的认识?
洪均生讲过一件事,有一次一位同学很高兴地问陈发科,说听人家讲陈长兴(陈发科的曾祖父)的粘劲可大呢,他能手按在大理石面的紫檀木大桌上,把桌子粘起来。陈发科听了淡淡一笑:“我没有听说过我的老祖宗有这么大的本事。”如果听信这样的传说而去练习这样的粘劲岂不是白费功夫。或者以为太极拳高手必须有这样的功夫,练不到这样的粘劲,因而失去信心不敢再练太极拳了,那就很冤枉了。
陈发科 - 功夫背景
陈发科的功夫能这么高,有以下几个因素。
一、艺得真传:
从陈发科的背景情况,可以知道从他的家庭和周围环境(陈家沟),他可以见到、学到真正的太极拳高功夫。特别是他的父亲陈延熙功夫确实很高,在他真正下功夫的时候,能够在他身边指导,这是非常重要的。
二、刻苦练习:
陈发科的刻苦练习是远远超过一般人的。很少有人达到他的刻苦程度。据他对洪均生讲,当年他为了赶上堂哥,每天练拳套少则六十遍,多则一百遍。有人说陈发科到北京教拳后,仍坚持日练二十遍。洪均生说没听陈发科说过多少遍,但当时陈发科住在河南会馆里,曾移居数屋,屋内砖地原都是好好的整块,但居住不久,必有二行砖成了碎的,可能就是他在屋里坚持练习而跺碎的。洪均生说陈发科平常少说话,单坐时常常两只手交叉练习,并嘱咐洪均生也这样做,可见他脑里时时都想着练习太极拳。有一天陈发科对洪均生说:“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与一怪物对打,我胜不了它,它也胜不了我,打了几百回合,最后各以一只手握拳单推手,虽然很紧张,但是很痛快。”。
三、终生追求:
许多有其功夫的太极拳名家都有经过一段时间的刻苦锻炼,才能达到一定水平,成为名家。但是为什么他们达不到陈发科的高度呢?其中一个原因是他们苦练一段时间后,功夫达到一定程度就不再追求了,不再下苦工了。当然其中也有路子走得对不对的问题,路子不很对,一开始可能进步很快,到一定程度后就停滞不前了。因长时间不能进步,也就失去了刻苦训练的吸引力了。陈发科一直到晚年都坚持练功,在洪均生家中见到洪均生早期的学生何淑淦先生,他一九五五年到北京大学读书,去找师爷陈发科。陈发科看他打完一路拳后,很高兴,自己表演一、二路学给何看。何说六十九岁的老人打起来非常漂亮,虽然苍颜白发,练起拳来龙腾虎跃,地动山摇。如果陈发科晚年没有练习很多拳,就不曾轻易对着徒孙表演一、二路二趟拳。因为平时练得多,才会轻易就表演一、二路二趟拳。现在的名家,年纪不大,要想看他练一趟拳都不容易,更不要说二趟拳一起练。我听陈小旺师兄讲过这样一件事:他父亲陈照旭(陈发科的儿子)当年练拳练得很不错后,就放松了,喜欢中国书法和中国音乐,每天花许多时间练习。
陈发科很不满意,有一次和几位陈家沟的亲人在家中坐谈,陈发科批评陈照旭,不应该分心练别的东西,要继续练好拳。亲人们忙打圆场,说照旭的功夫已经很好了。陈发科听后站起来,叫照旭和他推手,一搭手就把他打起几尺高。照旭知道父亲的苦心,也知道自己的境界仍差很还,把乐器、纸笔等东西烧了,专心练拳,功夫又长进了许多。通过这件事,可看到陈发科的追求不同于一般人,在一般人眼里已经是很好的功夫了,但陈发科看到的是太极拳里面更高的境界。他终生追求,从不放松,才能达到超过常人很多的高度。
四、过人劲力:
陈发科能把人打得那么高那么巧妙,除了技术精湛之外,还有一点也很重要,就是他有过人的劲力。洪均生讲过一件事:李剑华身高近二米,体重二百斤以上,有一次和同学们练推手,说单凭我的体重,别人就难把我推出。陈发科一时高兴,说“真动不了你?”说着一手贴住李剑华的脖子,一手握李脚腕,将他平举起来。把二百斤重的人这样平举起来,要比举二百斤的杠铃难许多。我也听陈小旺师兄讲过,陈家沟太极拳名家陈垚(一八四一~一九二六,陈鑫的哥哥)有一对铁剪,每条十六斤,一对三十二斤,陈垚死后别人不能使用,仅陈发科一人能够使用。一只手持十六斤的铁棒作兵器使用,确实需要大力气。
洪均生老师说,和陈发科推手时,肢体接触之处,一点不觉其有力。但在试验动作中,又好似他的后备力力大无穷,如同将被大风吹得站立不住一般。洪均生又说,陈发科在坚实的土地上练扫膛腿时,地面被左右足划出二个半圆,沟深寸许。另外他跺地碎砖,震脚屋顶落沙,都足见他腿劲之利害。
陈发科 - 品格高尚
陈发科是非常谦虚的人,
从不吹嘘贬低别人,他总以“谦受益”的名言教导弟子们。在谈到技艺时,他总是谦虚地说:“我不中”,所以人称雅号“陈不中”,被北平武术界誉为“太极一人”。当时有武术诗人杨敞,字季予,写诗赞曰“都门太极旧称杨,迟缓柔和擅胜场。不意陈君标异帜,缠丝劲势特别强。”。洪均生说,凡练太极拳的人,差不多都喜欢说太极拳是内家学,内家拳比外家拳高级。但陈发科从不把自己练的拳看成至高无上的内家,他说:“什么事物都有内外,才学必须从外形入手,经过多年钻研,才能逐渐深入,得到内里的精华,学太极拳是这样,学别的拳也是这样,都有内外,也都由外才能入内”。所以有人问陈发科哪种拳最好,陈发科回答说:哪种拳都好,如果不好早被淘汰了。拳的好坏,全在于怎样教和怎样学。陈发科对外面练拳的人也从不随便说人家不好,学生问到某某的拳练得怎样,陈发科的回答常常有三种:练得好或者不错,练得有功夫,另一种是我看不懂。后来久了,洪均生他们明白他的意思,练得好或不错是赞许的;练得有功夫的,是指拳练得不怎么样,但肯苦练;说不懂的,是拳练得不好功夫也一无可取的。对于别人的贬低,陈发科却毫不介意。有一位姓刘的医生,原跟北京一位某学派的宗师某老师学,后来也跟陈发科学。一天,刘医生生气地对陈发科说:某老师老说陈式太极拳不好,陈发科功夫也不行。陈发科听后反而笑说:他说咱们不好,咱们也没说自己多好,他说他的,咱练咱的,不要理他。前面已提到为了保全另一位老师的职位,陈发科宁愿不去民国大学教拳。
洪均生还谈到有关的另一件事,说与沈三较艺后,有个同学冒然说:“既然如此,老师怎么不摔他一下?”陈发科听后立刻沉下脸来问他:“摔他一下?为什么要摔他?”这同学见老师生气,吓得不敢回答(陈发科平时与学生说话都是和颜悦色的)。陈发科又厉声问他:“你说,你说,你说在大庭广众之中,愿不愿意让人摔一下?”这同学呐呐说:“不愿意”。陈发科说:“啊,你也不愿!自己不愿意的事,怎么对人来施。连想都不应该想。”又和颜悦色教导说:“一个人成名不易,应当处处保护人家的名誉。”
洪均生说。三十年代,当时陈发科的小儿子陈照奎(一九二八~一九八一)几岁大,有一个女孩子(我已忘了洪均生说的名字)十六岁,因身体不好跟陈发科练拳,结果身体好了,对陈发科很有感情,称他为爸爸。她哥哥是在军队任职,后来军队调动要离开,但她不愿意,就留在北京。一天,洪均生到陈发科家,一进门就看到陈发科坐在椅子上流眼泪,陈照奎背靠在墙哭,女孩站在他旁边也在哭,忙问是什么事。原来这女孩教陈照奎读书,陈照奎不认真,学不会,她打了陈照奎一手掌,陈照奎哭了,女孩也哭,陈发科见了也哭了。想不到陈发科这么容易动感情吧?
1956年洪均生再回北京跟陈发科练拳,有一次提到这女孩(当时是二十几年后,已不是女孩了)的情况,陈发科说她每天早上在某公园教陈式太极拳。一天早上,陈发科、洪均生及另一位同学三人去公园看这女士教拳,她看到他们来了,怕羞不敢教,使跑过去推陈发科说:你们走吧。陈发科他们笑着走了,这时的陈发科不是一个严师,倒像一个慈父。陈发科对母亲非常孝顺,其母晚年瘫痪在床数年,饮食便溺都需人扶持。她的身体很重,每当便溺或换褥子,总由陈发科抱起,晚上不得安睡,故此两眼布满红丝。每当有宴会时,陈发科总以一小杯白酒相陪,大家劝他多喝点,他笑答:“我在二十岁以前爱喝酒,喝三、五斤烧酒没问题,有一次我和小舅舅开了一坛酒对饮,一下子喝光了,都醉得不省人事。我过了三天才醒过来,小舅舅却醉死了。从此,我母亲嘱咐只许喝一小杯酒。”陈发科这样听母亲的话,也有坚强的意志,一决定就能终生戒了,这意志力也是他能终生努力练拳的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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