僖负羁

　　前637年，晋国公子重耳流亡过境曹国。曹共公不以礼对待重耳，又在重耳洗澡时偷窥他。僖负羁劝阻曹共公，但不被采纳。僖负羁的妻子认为重耳会回到晋国取得政权，将来一定会讨伐曹国报仇，建议丈夫私下接待重耳等人，以免将来得祸。僖负羁自行接待重耳，又赠送一块璧玉给他。重耳接受了款待，但没有收下璧玉。后来重耳回到晋国即位为君，是为晋文公。

　　前632年，晋文公率军入侵曹国，俘虏了曹共公。晋文公指责曹共公纳美女三百人，而不肯听取僖负羁的劝谏。他下令军队不得侵犯僖负羁及其家人，以报答过境时僖负羁的款待。晋文公的两名部将魏犨和颠颉对晋文公约束他们感到不满，擅自进攻僖负羁，并纵火烧掉他的家。魏犨在进攻中受伤。晋文公知道事件后，打算处死两人。魏犨因为勇力过人而得到赦免，颠颉则被杀。在小说《东周列国志》中，僖负羁在这次事件中罹难。

《史记》管蔡世家第五：共公十六年，初，晋公子重耳其亡过曹，曹君无礼，欲观其骈胁。厘负羁谏，不听，私善于重耳。

《史记》晋世家第九：过曹，曹共公不礼，欲观重耳骈胁。曹大夫厘负羁曰：「晋公子贤，又同姓，穷来过我，奈何不礼！」共公不从其谋。负羁乃私遗重耳食，置璧其下。重耳受其食，还其璧。

《左传》僖公二十三年：僖负羁之妻曰．吾观晋公子之从者．皆足以相国．若以相．夫子必反其国．反其国．必得志于诸侯．得志于诸侯．而诛无礼．曹其首也．子盍蚤自贰焉．乃馈盘飧寘璧焉．公子受飧反璧．

《史记》晋世家第九：五年春，晋文公欲伐曹，……，三月丙午，晋师入曹，数之以其不用厘负羁言，而用美女乘轩者三百人也。令军毋入僖负羁宗家以报德。

《左传》厘公二十八年：魏犨、颠颉怒曰：「劳之不图，报于何有」。爇僖负羁氏，魏犨伤于胸．公欲杀之，而爱其材．使问，且视之病，将杀之．魏犨束胸，见使者曰：「以君之灵，不有宁也．」距跃三百、曲踊三百，乃舍之．杀颠颉以徇于师．

《东周列国志》第三十九回：见僖负羁家中被火，急教军士扑灭，已烧得七零八落。僖负羁率家人救火，触烟而倒，比及救起，已中火毒，不省人事。……狐偃胥臣访知是魏犨颠颉二人放的火，大惊，不敢隐瞒，飞报大寨。……(晋文公)先到北门来看僖负羁，负羁张目一看，遂瞑。

       对于晋文公来说，僖负羁有盘飧之惠，应当给予回报。文公得知僖负羁已经被消去俸禄，以为平民，现在家居住北门，于是文公下令：“环北门一带，一律不许惊扰，如有侵犯僖负羁一草一木者，斩首！”晋侯重耳分调诸将，一半守城，一半随驾出城屯营扎寨。

       魏犨与颠颉两人，素有挟功骄恣之意，今日见晋侯如此保全僖负羁一家，都非常气愤。魏犨忿然说：“我们这些人，今日擒君斩将，主公并没有一句褒奖。僖负羁只不过是送了一盘食物，赠了一顿饭，竟然得到这样的优惠？主公这样的用情，真是不分轻重了！”颠颉也愤然说：“假如僖负羁将来在晋国做官，一定会得到晋侯的重用，我们还不是要被他轻视，受他的窝囊气。我看不如一把火将他烧死，避免将来成为后患。烧死僖负羁，就是主公知道了是我们干的，难道主公会斩我们的头不成吗？”魏犨说：“言之有理。”

       魏犨与颠颉在军营中对饮，等候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私自率领士卒围住了僖负羁的家，命令士卒在僖负羁的前门、后门都放起火来。火随风势，火焰冲天，映红天空。

       僖负羁见家中火起，赶紧带领家中的人相救。谁知或是渐大，无法救了。僖负羁被浓烟熏到，等人发现，已是中毒甚深，早已不省人事。媳妇记得妻子考虑大劫难逃，僖负羁不可无后，抱着僖负羁五岁的儿子奔出后园，跳入污水池中，才幸免于难。

       魏犨乘着酒兴，带着醉意，恃其勇猛，纵身一跃，飞身上了门楼，冒着烈焰大火，在房檐上奔跑穿行，想找到僖负羁，杀了他。事情往往就是那么巧合。谁知道魏犨行在一根正在燃烧的栋梁之上时，栋梁蹋断，魏犨随着蹋断的栋梁扑通一声重重摔下，跌了个仰面朝天。魏犨正要爬起，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天崩地裂之声，又一根烧败了的栋梁呼啦断裂，劈头盖脸的向魏犨砸来，魏犨无法躲闪，眼睁睁的看着打在自己的胸脯，一阵剧烈的疼痛之后，紧接着一口热血喷涌而出。魏犨此时也只好忍住剧痛，不敢做声，再看看前后左右火球滚滚，自己已经为全被大火围住，连忙挣扎的爬起来，兀自攀着庭柱，在纵身跃起，上了房屋，盘旋环绕，三转两拐，逃离火海。再看看自己，满身的衣裳都带着火，七扯八拉，竟然将自己扯得赤条条的一丝不挂，才免了焚身之祸。魏犨虽然勇猛，经过这样的折腾，已经精疲力竭，浑浑噩噩的不由得不困到了。恰巧颠颉路过，见魏犨如此这样，连忙复其魏犨，到空旷的地方休息。有解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让魏犨穿上，叫来车子，载着魏犨也不再顾及僖负羁的死活，一同回去了。

       狐偃、胥臣驻扎城中，半夜时分见北门起火，怀疑是晋军中出现哗变，慌忙带领将士前来探听情况。走近知道是僖负羁家失火，急忙命令将士扑火。此时的僖负羁家已经被大火烧得七零八落，一地瓦砾，面目全无，惨不忍睹。

       这场大火，烧死了僖负羁及其家丁数人，也用数十余家受到连累。

       狐偃、胥臣救了大火，查找大火的起因，得知是魏犨、颠颉二人所为，吃惊不小，也不敢隐瞒情况，随即派人将这里发生的事情飞报大寨给文公。文公的大寨离城五里，当夜虽然望见城中火光冲天，不明白什么情况，也不敢冒然行动，直等到天明，见狐偃的送信的送来消息，才知道其中的缘故。随即驾车入城，先到北门看望僖负羁。僖负羁听说文公来到，猛的睁开了眼，随即瞑目。文公叹息不已。僖负羁的妻子抱着五岁的儿子僖禄，见了文公，哭拜于地。文公也流泪，对僖负羁的妻子说：“贤嫂不要忧虑、烦恼，寡人为你抚育小孩是了。”当即拜怀中的僖禄为大夫，赠送了许多金帛。殡葬僖负羁后，携带僖负羁的妻儿回到晋国。后来曹伯归附晋国，僖负羁的妻子愿意归乡省墓，文公才派遣人送僖负羁的妻子回到曹国。僖禄长大后，出仕曹国，为曹国大夫。

       安抚了僖负羁的妻子之后，文公命令司马赵衰等商议给魏犨、颠颉治罪。文公认为魏犨、颠颉不仅违背勿扰僖负羁之命，还纵火焚烧僖负羁的家，罪不可恕，应该诛杀。赵衰劝说，认为魏犨、颠颉既有十九年追随流亡之苦劳，又有今日征战大功，希望文公给予赦免。文公怒不可遏：“寡人能够取信于民，靠的就是令行禁止。臣子不遵从君令，不为臣子；君不能行令于臣子，不能说是君。不君不臣，何以立国。诸位大夫对寡人有苦劳的那么多，如果都冒犯寡人的行令，擅自行事，寡人从今以后就不能再出一道命令了！”赵衰一见文公真的动怒了，连忙又劝说：“主公说得甚是正确，但是，魏犨的英才与大勇在诸位将士中很少能比及上的，主公将为仇杀了，臣以为实在是可惜。况且任何罪行总会有主犯与从犯之分别，我认为诛杀颠颉一人就足矣给众人以警示，何必将两人一起都诛杀呢？”文公本来也爱惜魏犨，并不是真心要杀魏犨，见赵衰这样说了，就问：“听说魏犨伤及胸膛，不能起床，已经是旦暮将死的人了，不如让他行我的行令，这样不是很好吗？”赵衰说：“臣以遵从君侯的命令前往慰问魏犨，如果魏犨真的一定会死，就按照君侯说的去做。倘若魏犨还能够为君侯驱使，希望君侯能够留下这员虎将，以防备将来的缓急。”文公点都同意。

       文公一边派荀林父去颠颉家召颠颉，一边派赵衰去魏犨家探望魏犨的伤情。

       赵衰奉着晋侯的密旨乘车前往魏犨家中探视魏犨的伤情。魏犨本来伤及胸脯，病情很重，我倒在床慢慢调治，听说赵衰前来探望，再打听得只是赵衰一人前来，心想：赵衰此来是探听我的伤情的，若是探听我的病情严重，将有生命危险，一定会拿我示法的。想到这立即吩咐左右取来金帛，帮他赎金胸膛，再去见赵衰。魏犨左右的人，知道魏犨要强行见赵衰，劝魏犨不要起动，魏犨说：“我的伤病不至于要我的命，你们不知其中的原委，不要多说。等一切装束好后，魏犨像平常一样出了卧室，接见赵衰。

       赵衰与魏犨寒暄一番后，赵衰就说明来意：“听说将军病的不轻，现在还能起床？主公特地派我来问候将军。”魏犨回答道：“君命至此，臣不敢不敬，所以用金帛束了胸膛，勉强起来拜见你。我魏犨自知有罪且罪当之死，万一能够获得君侯的赦免，一定将自己余生之力全部报效给晋侯，以报答君侯赦免之恩，切不敢在敢自己怠慢了。”说完，起身跳跃三次，又蹦越三次。赵衰见状，起身告辞：“将军保重，赵衰一定在主公面前把你的情况告诉主公，为你说情。”魏犨送走了赵衰，心中长舒一口气，已经知道逃过此劫。

       赵衰辞别魏犨，回来向文公复命，说：“魏犨虽然有伤，但尚能踊跃，且并没有失掉臣子的礼数，不忘报道君侯的恩情。君侯如果赦免了他，以后一定会得到他拼死效力的。”文公说：“假若能够伸张法度而警示众人，寡人也何必乐意多杀人呢？”

       须臾，荀林父拘押颠颉来的大殿，文公大骂：“你放火焚烧僖负羁大夫的家有什么意图？”颠颉回答：“介子推割股啖君，也同样遭到焚烧之死，何况只是一个赠送一盘食物的人？我想让僖负羁归附介山的庙宇！”

       文公听到此处，气得破口大骂：“介子推逃避俸禄，不愿做官，与管人有什么干系？”转而问赵衰：“颠颉主谋放火，违令擅自行刑，应当获得什么罪罚？”赵衰说：“照这样，应当斩首！”

文公当即喝令军正用刑。刀斧手将颠颉推到辕门斩首。文公又命令用颠颉的头颅祭奠僖负羁。后，将颠颉的头颅悬挂北门之上，颁布诏令：今后如有违背寡人命令者，如同此人！

       文公斩杀了颠颉后，仍然问赵衰：“魏犨与颠颉一同违令放火。虽说颠颉是主谋，而魏犨不能谏阻，也应当之罪。应当治什么罪？”赵衰说：“应当革去一切职务，使他立功赎罪！”文公听从赵衰所说，革去魏犨戎右之职，以舟之侨代替。

       文公处理了魏犨与颠颉，在全军上下引起震动。将士之间相互议论，认为魏犨、颠颉二位将军有十九年追随流亡苦劳，还有许多战功，违背君侯命令，或诛杀，或革职，何况其他的人呢？真是国法无情！每个人都应该谨慎行令。

       从此，晋国三军肃然知畏。

       《左传*僖公二十八年》：（三月丙午，入曹。）令无入僖负羁之宫而免其族，报施也。魏犨。颠颉怒曰：“劳之不图，报欲何有！”爇僖负羁氏。魏犨伤于胸，公欲杀之而爱其材，使问，且视之。并，将杀之。魏犨束胸见使者曰：“以君之灵，不有宁也。”距跃三百，曲踊三百。乃舍之。杀颠颉以徇于师，立舟之侨以为戎右。

       《史记*晋世家第九》：（三月丙午，晋师入曹）令军毋入僖负羁宗家以报德。